连续降雪的第六天,晏歌结束入定后,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神力壮大了不少,甚至心脏的伤也恢复了些。
接连六天的连续降雪,外面的厚雪以及堆到了可怕的高度,人们只能透过窗户望着外面苍白的世界,根本不敢开门。
因为一旦开门,迎来的就会是坍塌的白雪,将温暖的室内也冻结。
曾经也陷入狂热信仰中的人在屋里后悔莫及当初不应该被动摇,丢弃神像。
越是落后的时代,对于传说中的神明,越是报以惶恐不安的心态。
他们开始在屋中日复一日的祷告,向神明诉说着他们的抛弃信仰的罪。
这份在恐惧和不安中的祷告化为信仰力被晏歌接收。
不过晏歌选择性地屏蔽接收到这些信仰时,随之而来的祷告声。
晏歌放开感知,将偌大王城内的情况尽收于脑海中。
皑皑白雪下,贫民窟那边,是成片的被冻死的尸体。
他们被埋藏于冰雪之下,白色的雪掩盖了一切痕迹,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见尸体,只看得见白净的雪面。
城中的植被被迫披上了一层银白的冬装,但这冬装可不是给它们加温的,而是加速死亡。
它们的树皮和草叶,甚至草根都已经在前两天被饿疯的人们搜刮,连根拔起的连根拔起,连根须上的土壤都没放过,一同进到了人们的腹中。
如今屹立在风雪中冒头的树木,只剩下被剥削了大半的枝干,以及光秃秃的枯瘦枝丫。
它们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一如这座已经无法出行,只能等待死亡降临的王城。
城门口驻守的士兵们早在连续降雪的第三天就感觉大事不妙,连夜带着自己的妻儿以及家当跑路了。
然后,这些连夜跑出城当逃兵的士兵们发现了。
雪云,只笼罩在王城的上空,一旦出了王城,超过一百米的地方,就没有再降雪。
这一刻,饶是一直保持着对雪神半信半疑的他们,也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对神明的敬畏。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在风雪的边界处停下逃离的步伐,扭过身,朝着王城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第一个是道歉,第二个是感谢,第三个是告辞。
他们感谢神明的饶恕。
这批人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晏歌。
不过作为收到了从他们身上回馈的信仰之力,大人有大度的晏歌决定不跟他们计较,放他们离开。
【宿主,这就是你没有立刻离开的原因吗?】
同样享受到了晏歌的精神力感知视角的零零七惊叹不已。
晏歌的声音中满是惬意:‘是啊。与其让他们不明不白的被风雪冰封住,倒不如慢慢的折磨他们。让他们切实感受一下,神明的怒火。’
‘信仰也可以分很多种。崇敬是一种,畏惧,也是一种。’
只要这个城里的人们相信这世界有神明的存在,相信这一场漫长的降雪是她的怒火,她的惩罚,那么她就能得到回报。
比起一刀就结束了敌人,她更喜欢慢慢的折磨对方。
让对方陷入更深沉的绝望,让他们明白,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的。
零零七拍手称赞。
城内的情况晏歌也差不多都了解完了。
她收回精神力,看向坐在一旁教学的一大一小。
银蓝色的雪雀额顶的三根翎毛随着它脖子的扭动迎风晃荡。
“爱兰。”
心情不错的神明发话了。
这几天在晏歌的授意下,开始教阿洛学习更多的语言和文字的爱兰停下教习的进度,一大一小看向晏歌。
“殿下。”爱兰意识到自己的殿下可能有事要吩咐她去做了。
“吾赋予你在风雪中任意穿梭,又可与风雪融为一体的隐匿能力。
吾赋予你降下瑞雪之能。但当你感受到被冒犯时,瑞雪也将成为带来死亡的送葬之雪。
爱兰,去大陆传颂吧,寻找吟游诗人,寻找新的信徒,传颂吾的诗篇,将吾的福音传递出去。”
这是神明赋予自己神侍的祝福。
话音刚落的瞬间,爱兰就意识到自己身上好像多了一层什么,冥冥之中,与外界的风雪融为一体。
她颤着唇,屈下双膝,跪在地面,朝着自己侍奉的殿下行了一个大大的叩拜礼。
她知道,这是神明对自己的垂爱,亦是分离的预兆。
她将要离开她侍奉的神明,前往大陆,为她的殿下传播风雪之神的福音。
“风雪之主啊,仆人一定会将您的威严传颂出去。”
愿您的伤口早日痊愈。
晏歌的伤,作为蜕变为神侍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侍奉的神明受到重创的她,这几日也无时不在担心着自家殿下的伤。
她着急自家殿下一直没有动静,哪怕强大如神明,她也心痛自家殿下一直这样承受着伤口的痛楚。
哪怕面临着分离,但她也终于能为她的神明做点什么了。
听得半懵半懂的阿洛这才反应过来,晏歌的意思,是让爱兰离开。
但这个离开,是为了传颂出风雪之神的威严和福音而离开的。
他开始惊恐,也升起担忧。
如果爱兰都离开了,那么他呢?
他也会被神明大人遣送离开吗?
阿洛心里忐忑,脑海里那个声音又知道了他的想法,开始嘲讽:
‘蠢东西,还用问吗?当然是也把你踹走了。’
‘我们的神明大人连她身边最忠实的信徒都遣走了,你这个连字和话都没认识完的小子,就是个累赘。她留着你干什么?过年吗?’
阿洛唇角绷直,一双灰蓝色的眸子仿佛林中迷路的幼鹿,不安地注视着他找到的依傍,生怕被再次抛弃。
曾经名为“母亲”的栖息港湾已经抛弃了他一次,他不想再被抛弃第二次。
尤其,还是被他仰慕的神明。
安排完爱兰,晏歌看向阿洛,视线与阿洛不安的目光撞在一起,鸟嘴一张:
“阿洛,你可愿跟着吾?”
阿洛挺直了背:“当然愿意的殿下!我说过我会永远追随着您!”
他说的很快,也很急,生怕说慢了点,就会被晏歌插一口,然后被抛下。
晏歌安抚着不安的幼崽:“吾知道你的决心,只是再问一遍罢了。”
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送上门来的人呢?
抛下是不可能抛下的。
———题外话———
今天的零零七也是不高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