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之月,腐草为萤。
炎热的夏夜,不见萤火虫,却是迎来了一场骤雨,使闷热稍稍驱散,平添了几丝凉意。
清晨,旭日东升,一缕阳光掠过窗台,落在了同样光彩照人的应星辰脚边。
应星辰已被重点医科大学录取,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在这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里,应星辰只想好好享受每一天。
她今日穿了一身舒适的运动服,一双休闲白鞋,脑后随意扎了条马尾,整个人显得青春靓丽、朝气蓬勃。最后,她戴上了骑行头盔,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便推着她小姨昨日送她的公路车欣然走出了家门。
应星辰骑着车在马路上迎风前行,望着透过树缝洒落在地的金色阳光,以及道路两旁不断往后退去的臻臻绿树,她心中幸福感骤增,继而嘴角上扬,漾出了明媚而甜美的笑来。
前方是一条分叉路,原本,应星辰是要往右拐,继续走这条平坦的路,可她却鬼使神差地拐了左,从一处斜坡冲了下去。
见斜坡上空无一人,应星辰便没有减速,任由自行车往下飞驰,那种感觉,特别爽!
不想,前方拐角处却猛然跑出来一道穿着灰衣黑裤的修长身影。
应星辰急忙刹车,“小心,小心!”
然而,由于车速太快,那人又出现得太突然,因此,最后车与人都翻了。
应星辰没摔到要害,身体并无大碍。她坐起身来,看了看摔破了一点皮的手肘。
而此时,刚才被她撞倒的易书言也已经自行起身,并且走到了她的身边。
应星辰抬起若星明眸望向了易书言,她不合时宜地愣了三秒,前两秒是为眼前人的惊世容颜,后一秒是被他这张倾城俊脸上所带着的愠色给惊吓到了。
应星辰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怎么这么倒霉啊,第一天带我的新坐骑出来浪就撞了人,而且撞的还是一个看上去这么不友善的冷面男,是天要亡我么?
算了,说到底这也是我的错,先诚心跟他道个歉吧。
应星辰连忙起身,一脸愧疚地道:“对不起啊帅哥,我刚刚真没想到你会突然跑出来,对不起对不起!你,没受伤吧?”
易书言用深邃的眸子觑她,眸底带着不悦,他声音冷淡,“你当这是你自家游乐场吗?下斜坡也不知道减速吗?你这么大个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吗?”
一连串的问句,问得应星辰深感汗颜,她自知不对,所以便不打算为自己辩护,她低下头做出一副正在深刻反省的模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一次我一定会小心的。”
“还有下一次?”易书言不想再与应星辰多费唇舌,冷冷地扫她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应星辰看着易书言离去的背影,倏然发现他的衣服和裤子竟湿了一大片,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地面,才恍然发现易书言刚才摔倒的地方竟有一滩积水。
应星辰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难怪他那么生气,罪过,罪过。
易书言面无表情地匆匆往家里跑去,沾了脏水的衣服和裤子粘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使他不禁又加快了跑速。
回到易公馆时,门卫李叔看见了一脸不悦的易书言,不禁愣了愣。
易书言抬了抬手,淡淡地道了一句:“请开一下门。”
李叔这才赶紧将门打开,笑问:“二少爷,你不是去晨跑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易书言轻轻地点了点头,“嗯,谢谢。”说完,便径自往里走去。
李叔望着易书言跑步跑得大汗淋漓,全身湿透的后背,不禁想道,才跑那么一会儿衣服就湿成这样,看来今日二少爷的运动强度还挺大的,跟以前那个每逢假期就睡懒觉的二少爷真是大不相同了。
其实,自从易书言在那场车祸中大难不死之后,就记忆尽失、性情大变,从前的轻浮傲慢,懒散爱玩的性格是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克制、冷漠、生人勿近,同时还兼具了勤奋好学,懂礼貌,守规矩的良好品质。
他现在正快步走在易公馆那个异常宽阔的院子上,院中有一块地方,绿树成荫,繁花满径,还有凉亭、假山、流水、喷泉,像个景致怡人的小公园。
易书言经过那儿时,突然,被一把亲切温和的声音叫住了:“书言,书言。”
易书言驻足,转头望向在凉亭下悠闲品茶的两人,他莞尔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用低沉悦耳的声音与她们打了声招呼:“奶奶早,姑姑早。”说完,便又继续快步往屋里走去,身后则传来了他姑姑易瑾华与易老太的对话。
“妈,你看书言现在,生龙活虎,健步如飞的,你完全不用担心他了。”
“你懂什么,他的伤才好了没多久,身体还是很虚弱的。”
“我看他倒是精力充沛得很。话说他现在整个人都变了,性情变了,气质变了,连说话时的用词都变了。”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好孙子。”
“你一直以来都最疼他。”
……
易书言顾不得身后的人还要谈论些什么,他入了屋,走进二楼的独立卫生间,用水从头到脚不断冲洗着自己。
冲干净之后,他擦干身子,换上了一套带有阳光暴晒后的清新气息的衣服,而后,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这真是他吗?已成为他快半年之久了,为何有时仍觉得有点不大真实?
他原本可是古代当朝李丞相之次子李慕,容貌惊为天人,俊美昳丽,且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琴棋书画,天文医术,拳术剑法,样样精通。他自小便天资聪颖,异于常人,由于过于出类拔萃,以至于他并无意受人瞩目,那锋芒却也日渐显露了出来。
而结果便是自然而然地被众人排挤嫉恨,而后污蔑构陷。最后,是皇帝亲自下旨将他处死的。
他不能抗旨,牵连了家人。既然皇帝只要他一人的命,那便给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