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倾想了想,和她说道“前几年,谢家少主谢元慈病重,来药王谷求药,我赠了两株玉菩提子交于谢家,此药虽不算万分珍贵,但天时难得,后头竟也不曾寻得了。如今算起来,只怕可能也就师傅手上还有几株,不过他云游四方,我也不大寻得着他,想来,若是能立刻寻得的,应当也就那一株藏在谢家琼玉楼中的玉菩提子了吧”
燕宁眉头微皱,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谢家少主中的可是寒夜水仙之毒?”
秦倾点了点头,也只有这种毒才会急需玉菩提子了,想来她要救的人应该也是身中此毒的人,也必定是她极为亲近的人,刚刚她提了一句燕家二爷,语气之中隐有凝滞,中毒的应该是燕家那位号称“儒生鬼将”的镇北王府二王爷,卫北将军燕怀仁了。
燕宁陷入了沉思,看来金陵那位是真的贼心不死啊。
竟然是谢家,算起来,她还得喊谢元慈一声小舅舅,毕竟,是他外公谢直唯一的儿子,她娘亲唯一的幼弟,呵呵。
数十年不走动,也该去看看这位留在西京城这座旧时皇城的皇朝第一望族了。
见天色已晚,燕宁想着不再打搅,本欲启程下山,却听秦倾说道“天色已晚,郡主可以在山上厢房中暂住一晚,明日我派人送郡主下山,镇北王府与谢家素有积怨,我派人送你去谢家,好过你自己登门求见”
燕宁想了想,本想今夜在山下找个客栈的,但到底他提出的办法有些诱人,也很是体贴,一番好意,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也只能先行谢过世子了”
秦倾略笑了笑,她还是有些疏离,倒也不着急,来日方长。
大门猛地打开,吓得燕宁急忙回头看过去,此时的清远大师正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摇摇缓缓勉强稳住身形。
不同于刚刚同她说话的声音,秦倾的语气中略带上了几分清冷与顽劣“诶呀,一时没掌握好内力,用的气劲儿大了些,劳烦大师听够了墙角就去帮忙让人收拾间郡主住的厢房,不然我倒是要以为你相国寺惯出的都是梁上君子了。”
不知怎的燕宁总觉得他最后的这句话似有所指,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而且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清远大师撇了撇嘴,最大的梁上君子不在眼前待着吗,还是小丫头自己说的,看了眼外头的荷花玉兰树。
一树繁花开的正好,清远大师又有些贼兮兮的笑开了,本想好好说上一说某些陈年往事,看来某人不是很在意啊,既然不关心,那倒也不用怎么去多做描绘了。
好在这个时候相国寺也就收了秦倾这一位贵客住在别苑里头,也没什么人,落得她个清静,由着清远大师带她找了间之前住过的厢房入住。
自这一世醒来之后总是浅眠,山中清静,倒是比往常时候更容易入睡,不多时燕宁就沉沉睡去。
相月寻过来的时候,秦倾还在亭中,红泥炉中的炭火已经灭了,所幸壶中的茶水还带着温热,相月给炉中续上炭火,又新换上了一壶新水,见秦倾还在研究棋局,忍不住道“这郡主的棋艺真就这么好?世子的棋可是能与烂柯山上方圆大师比肩的”
秦倾放下手上的棋子,眼神却不离棋盘“方圆大师棋艺远在我之上,他的棋心远比我纯粹得多,我尽全力求得的不过勉强一局的和局,以后人前不必再提这件事了。不过,她的棋艺确实不错,我只是有些奇怪,品棋如品人,我总觉得她的棋路中带了些金尊玉贵的小郡主不该有的东西”
相月有些好奇地追问,但他家世子只是笑了笑,然后似乎陷入了沉思。
秦倾细细盘算着,却也想不明白,明明千娇百宠养大的人,怎么用的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招数。
而且她看样子没记起来他们多年前的初见,可今日一见,似乎她对他很是熟悉亲厚,这确实有些难以常理推断,镇北王府和摄政王府几十年间从无交集,怎的似乎小郡主对他秦倾很是了解。
孟月是个闹腾的,沏了一杯茶递给秦倾,也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罢了世间万事,无奇不有,不寻根究底,活得才是真自在。
“嘿嘿,世子似乎对小郡主很是关心啊”
秦倾挑了挑眉,看着孟月的眼中闪过一瞬锐光,然后又是一副极其和蔼温和的笑容,且有越笑越灿烂的趋势,“是吗,我只是觉得小丫头有趣。这样勉力支撑的样子有些惹人疼,尽我所能帮上一把而已,怎么,有问题?你是觉得你家世子是个心狠手辣的,发善心这种事情不该出现在我头上是吗?”
相月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孟月也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赶忙说道“启禀世子,山下上来了三个人,两女一男,其中那两位姑娘乃是燕宁郡主的贴身婢女,谢明华,谢明霞”
秦倾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她身边还是要有人照顾的,那两个是不是就是当年她从谢家带走的两个小姑娘,既如此,放她们上山来吧,不必拦了,她应该想见见她们的”
孟月点头应是,刚准备溜下去,却听后头有些清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剩下的那个人是谁,与她的婢女一道的,那个男子?”
他略略一顿,将整个人身子伏得很低,还是如实回答道,“目前还没有消息此人是谁,月令宫没有此人的资料”
“呵,很好”
竹亭之中只听得到碗盖与杯沿碰撞的声音,只听得身后衣料摩擦的声音,佛珠串子在孟月肩上敲了一下,只留下一个白色的残影,亭中又恢复了宁静,可两人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微有些僵持。
等到一个时辰后,孟月才瘫软地坐到凉亭之上,道“我的妈呀,真的吓死我了”
相月调息着自己的气息,即使是习武之人,这样被定上一个时辰也是很难受的事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就知足吧,主子在燕北,还能出现月令宫都不知道的厉害人物在身边,没撤了你我的月使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孟月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问道“那那个人?”
相月有些无奈地想着,搭档那么蠢于他而言,实在是折磨啊。
“查还是要查的,人就不要管了,毕竟是来找郡主的人,主子罚了一个时辰的‘禁止之刑’,罚的是月使失责,不是让人家不要上山的,不必管了,先安排去查那个人的底细去吧,明天一定要查到,不然,真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