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阁主聊天太认真的,没发现我过来了”
谢元慈反常的带着一脸的笑意走进来,看着温柔,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霍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很快反应过来,又微微仰着头,挺着胸坐得笔直,轻笑了一下,她可没有被撞破说人坏话的自觉。
事实上,谢元慈前几天算计她的事情,在她这还没算翻篇呢,她心虚个什么劲儿!
“我对霍阁主没有非分之想,三天后,我会启程北上,先前往阑州,和完颜乌禄敲定开榷通商的内容,之后前往金陵,与谢阁老碰面”
“在我启程前,我希望霍阁主已经拿下了暗度司,这样,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这,就是为什么我叨扰了霍阁主这么多天的原因”
霍安起身拍了拍手,愉悦的笑容很快爬上了眉眼间,喜悦明显地根本藏不住,终于能很快能够送走这尊大佛了。
“谢元君放心,我一定在您启程前办完暗度司的事情”
谢元慈直接越过她含笑的脸,来到窗子边上,他微微蹙着眉看向对面,河对岸的暗度司,门口人来人往的,热闹得没有半点异常。
霍安也走了过来,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轻笑了起来。
“你是知道许文和在里头小聚会,所以特意来我这瞧热闹?”
谢元慈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可能是我们这位新任的司主大人给的危险还不够,人家想着出门太累,直接嚣张到你眼皮子底下了,放了衙就在暗度司里头结党营私,这胆识没上战场都可惜了”
有些压抑的笑声从后头传来。
谢元慈转头看过去,霍安正笑得眉眼俱开,嘴角弯得如同新月,两个浅浅的梨涡里头盛着笑意。
第一次发现她笑起来竟是又梨涡的,明媚至极,耀眼娇俏。
只听后头的人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倒是不知道谢元君说起刻薄话来比起我倒是不逞多让,我也确实觉得许大人胆子太大了些”
谢元慈微微低下头,藏住了自己满眼的惊艳,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一切如常了。
“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啊,我们的许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都已经让孟林派人查了,但什么都没发现。可是许文和手上,确实有一本极重要的名册,记录了所有与他有过来往的官员,除了燕北的,还有北周和金陵的,都是他打下的关系网”
“要不是为了这本名册,我也不会用这样曲折的办法”
对面突然出现了不少身影,霍安下意识停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往前走了几步。
馨香一阵阵窜入谢元慈鼻中,犹豫了一瞬,他整个人就往边上偏了两步,这才恢复了平静的心率。
只见对面隔着河的暗度司门口,一群穿着官府的官员相互寒暄着。
一架架马车驶到门前,众人很快上了马车,然后朝着各自家的方向而去。
而围观者的群众,也只是觉得这大概是暗度司放衙迟了些,辛苦各位大人加了会儿班,只是看了两眼,又移开了。
霍安撇了撇嘴,果然是老狐狸,深谙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反而是这样热闹的时候在暗度司举行聚会,才不会让人察觉,暗度司现在还在他手中,连房梁上都站了他的人。
她确实不大方便派人查探。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人可不是在天上趴着房梁偷听那么初级。
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霍安转身回到桌子边上,缓缓道,“谢元君有兴趣品尝一下这西域送来的葡萄酒吗?现在还用冰镇着呢”
谢元慈见她看着气定神闲,一片淡然的样子,也笑着转身回到了她身边。
“葡萄美酒琉璃杯,霍阁主好享受”
杯盏相碰,房间里响起极有默契的笑声。
唯有阎孟林看着两人的样子摸不着头脑,不是刚刚还说谢元慈是黑芝麻馅的汤团吗,怎么现在看着道很是熟络的样子?
算了,这种聪明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他是看不懂的。
只能说,如果谢元君是这芝麻馅的汤团,那霍阁主只怕也不逞多让,黑心到一块儿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响起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霍安给谢元慈使了个眼神,他和阎孟林都避到了屏风后头,她这才懒懒开口。
“请进”
门被人推开,来人带着个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大半个身子,步履匆匆。
霍安从桌上取了个琉璃杯,倒了一杯葡萄酒,然后笑着对着来人说,“大人请吧,入了拥金阁,就不必这样惊恐了,大人放心,你的车架我沿途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将杯盏退了过去,轻笑着说道,“这葡萄酒可是上好的陈酿,您来品尝一杯吗?”
斗篷被人拉下,露出里头有些熟悉的官服,里头的人中等身材,微微有些胖,四方脸庞,长得倒是有一种满脸正气的感觉,很是周正。
“多谢司主大人款待,自上次夜访陋室之后,倒是有几天时间没见了”
里头的人,正是沈卫青之下的左副使,杜长年。
“杜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怎么,我三天前才刚敲锣打鼓地上了任,你给忘了吗?”
杜长年干笑了起来,这么大的阵仗,这样的气势,暗度司里头都议论了好几天,他怎么会忘呢。
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了霍安手中的琉璃盏,葡萄美酒清澈浓香,很是诱人,狠了狠心,往肚子里一灌。
酒入肠胃,这才有了勇气,看着霍安说道,“大人之前应允过,不管暗度司做过什么,发生过什么,不会追究下官的过失,此话可当真?”
霍安的眼里满是真切,看着他重重点头,然后说道,“暗度司的事情,郡主和王爷已经全权交由我处理,放心,我说过不会追究,就是往事不究,只需大人从即日起克公执法就可,人谁无过呢?”
对面的人低下头,似是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连整个脸都在颤抖,说出的话也结结巴巴的,“蓟州出事了”
“是大旱的事情吗?暗度司瞒上不报,串通下臣,掩盖旱灾的事情,郡主和我都已经知晓了,此事新任蓟州知州韩柱与燕宁郡主会在蓟州处理的”
霍安不动声色地说道,可莫名地心底里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杜长年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惊恐,“郡主真的在蓟州!”
之前他还有些期盼,可能是许文和搞错了,郡主不在蓟州,但霍安作为亲信都这么说了,那么郡主就是真的在蓟州了。
听她提起燕宁,霍安的手也抖了抖,但很快掩饰住了。
他眼里的惊恐不似假装,他要说的事情,一定和燕宁有关系。
“杜大人不妨说得清楚些,你到底要说什么,蓟州出了什么事,和郡主有什么关系?”
“郡主,出事了!”
他的声音不算太大,却惊得整个房间里头没有半点声音。
饶是霍安,也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