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
鹿筝倚在吊椅里,睡眼惺忪的看着李珺递过来的名片,纯白的纸片泛着甜腻的香气,以漂亮的行书写着林糖两个字,而下行则是联系方式。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看了许久,随手甩进了垃圾桶,转而问道:“晚上吃什么?你侄子饿了”她说着,又满脸无辜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知道啦知道啦,人家都开始做了,诶不过,那个林糖,那谁啊?”
李珺看了一眼厨房,那是她特意请来的大厨,营养餐做的很有一套,这会正在忙活两人的晚餐,夜色沉沉,暖黄色的灯光把整个院子都照得温柔催人入睡。
“那人吧……看起来很……”
“很白莲花是吧?”
鹿筝站起身,看着远处的炊烟袅袅伸了个懒腰,这才拢了拢自己的外套,说道:“那是我们初中那会的班长……唔……挺别扭一人,受不了别人比他好,你懂那种么,就是,只要你比他好,比如考的比他好,肯定是他一不留神犯了错或者是你作弊……害,今天说这个干什么,多少年了,因为那会没多久我就转来北城读书了,听说她后来也在我们高中读书,嗯……好像还,追过关毓?她怎么跑这来了?”
“她说她就住隔壁,很多年没见你,听说你来黎塘修养,想你了,过几天和未婚夫过来拜访”
李珺沉吟片刻:“你不想见就算了,我从市里叫保镖来?”
“别,没必要,搞成那样做什么。”鹿筝闻言反倒是摇了摇头,一副不甚赞同的样子:“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我还就不信她这么幼稚,又来跟我炫耀过得好?无所谓,别管她了。”
同一时间。
关毓睁开眼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的时间,今天天边居然有火烧云,映得天边色彩鲜艳。
他吃了药,难得正常的睡了一觉,这会忽然醒了。
但这会并不是秦邦爱预计的他醒过来的时候,故而房间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来查看他的情况。
他漠然的看着天花板,好一会,手机响了,屏幕亮起,荧光映亮了一片,关毓没动弹。
一种无法解释的疲惫感自四肢百骸升起,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力气都没有
他这会只觉得像是四肢被人束缚着沉入水里,又像是有人往他脑袋里像是被人塞进了石头,一阵阵的发沉。
就好像,一切都很无聊,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手机却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那是微信的提示音,一条接一条,端的是锲而不舍的精神。
关毓却一下没动,最终还是是来看他的向绾亭听见了,走进来帮他关掉了提示音。
“什么人啊,一直打?”
向绾亭开了一盏壁灯,在他身边坐下,问得小心翼翼:“要我帮你看看吗?”
“……”
关毓在她的声音里,似乎有了一点反应,但也只是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声音恹恹的,更是嘶哑难当:“随便……”
“……”
向绾亭飞速的浏览了一下他的手机内容,神色变得有点奇怪,关毓似乎注意到了这种变化,反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
向绾亭是发自内心的害怕刺激着他,斟酌了半天:“有一个人,叫什么林糖,在给你疯狂发短信,要你加他微信……说,有关于鹿筝的事情要跟你说。”
“林糖?”关毓在舌尖过了一遍:“谁?”
“砰!”
关毓走到教室后面,面无表情的把一叠情书甩进垃圾桶,用力之大,几乎是砸的垃圾桶发出一声巨响,那是高三的一个午后。
他厌倦这种事情,满抽屉的情书,巧克力,带着香味的纸张总是让他反胃头晕。
他不想谈恋爱——更何况,多的是看上了他这张和关山北一模一样的脸的追求者。
如果放到之后,这种行为可以用一个叫“代餐”的词来形容,只是这会的关毓无心思考,只想挣钱。
他要送鹿筝礼物。
关毓从回到关家的第一天,就认出了那个屁颠颠跟着关山北的女生,正是当年请了烤肠的小姑娘。
那时候他好似一根拉到了极限的弓,疲惫不堪,根本无心计较这些事;譬如关山北当初为什么没让父亲去寻找自己;又或者烤肠小丫头为什么会对关山北亦步亦趋。
他终究是输给了时间。
那天他刚离开福利院,就被一辆大货车撞得意识全无,幸得好心人救助这才捡回了一条命,等他再回到福利院时,哥哥不见了,烤肠小丫头也不见了。
关毓那时并不知道什么是双向情感障碍,那时的他还没遇见始终疼爱他的干爹干妈,所以他更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么严重,他唯一自我发泄的方式就只剩下了自我伤害。
一刀一刀,那把衣袖可掩盖的地方都划的鲜血淋漓。
他就像个暗自窥探他人幸福的小丑,没胆子让任何人看看见自己的癫狂。
“关毓,关毓!”
他出了教室,正穿过楼道,走到了校园后面的一块地方,就听见了一个娇柔的女声。
关毓脚步没停。
“关毓!你是不是喜欢鹿筝!”
他忽然停了下来,看向了那个追的气喘吁吁的女孩:“你有事吗?”
“有事”
那会的林糖总是扎着双马尾,笑起来有个小小的梨涡,她看关毓,微微仰着头:“认识一下?我叫林糖。”
“……没兴趣。”关毓只觉得这姑娘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半路拦人?真是闲的没事做。
于是他转身就继续走他的,哪知那小姑娘索性赖上来了,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你急什么你先听我说啊!”
“哟,关毓,你对象?”
可能是什么特殊磁场,不凑齐三个人好戏不能开锣,关毓有些绝望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鹿筝,青春期的鹿筝身材高挑挺拔,和娇小可人的林糖是截然不同的画风,这会穿着校服配上板鞋,梳着高马尾,唇红齿白,漂亮又骄矜,一时间刺得林糖心口生疼。
“啊呀,是鹿筝?”林糖抱着关毓的手臂,微微的扬起精致的小下巴:“你也认识小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