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珺最近很忧愁。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哪根筋给搭错了,居然鬼迷心窍,答应关毓试试他收拾孩子的招。
又在关毓和鹿筝的支招下,先是再三保证自己一定能够照顾好表弟,这才成功把自己小姨岑慕和妈妈送去日本一月游。
由于母亲和小姨本就对日式文化颇有兴趣,加上李珺满口甜言蜜语外加她平时的信誉尚可,母亲和小姨也就信了她的话,携手出游。
送走了两尊大神,按照计划行事,接下来就是每天求神拜佛期盼关毓千万别出幺蛾子——她是真的怕表弟出什么事!
吴念骏再不好,也是她小姨的心头肉,这要是出了事……大概是要被妈妈和小姨一起撕了她的皮的!
李珺正在沉思,忽然被手机铃声吓得狠狠的打了个抖,她仓皇望向手机,来电显示是她此时最害怕看见的两个字——小姨。
而到今天,满打满算这才是他们出游的第十天。
“小姨!你们这么快就要回来吗?”
李珺一边往机场赶,一边给关毓发短信【我小姨和妈妈他们忽然回来了!!!最多四个小时就会到家!求您了关总先把我弟弟送回来吧!!】
关毓没有回音。
“是的呀,你小姨还是不放心你表弟,觉得他这么大的孩子一个人在国内真的不安全!”
那边吵吵嚷嚷,大概是两位大神正在登机,李母说了两句也就没耐心了,一句话下了总结陈词:“总之,我们三个小时以后到,你准备迎接哈,把你表弟带上”
这一句话仿佛一座大石,哐当一声从天而降,砸的李珺双眼发黑,她一时间几乎没找到自己的声带:“啊……好……知道了。”
这下是真的完了!
“怎么了?”
鹿筝这会刚睡了个下午觉起床,揉着眼睛坐直起来,整个人都透着生机的水润粉嫩,看的关毓心中甚是怜爱,十分开心的扬着眉,抱住她的亲了一口:“没什么事,我现在可以送吴念骏先生回家了。”
“嗯……吴念骏?”
鹿筝迷迷糊糊的,似乎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忽然看向他:“吴念骏!那小子……?”
“改邪归正了,没几天就学会做人了。”
关毓示意她放宽心:“这会大概……也许能算是我送给李珺的一个礼物吧?”
三个小时以后。
李珺准时在机场的入关处接着了自家的母后和小姨
岑慕左看右看,仍是没见自家儿子,于是有些忧愁的皱着眉,问:“珺珺,你弟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呀?”
“我……他”
李珺心中似火烧,哪知小姨的手机这时忽然响了起来,小姨眼神立马变得温柔又和蔼:“喂,阿念呀,你怎么没跟姐姐一起来呢?”
“妈,我这不是怕你们太辛苦了,我在家做饭呢,给你们一个惊喜!”
电话那头的吴念骏声音温和,句句透着乖巧,或许是太久没听过儿子这样的语气,岑慕瞬时间红了眼眶:“阿,原来是要给妈妈惊喜呀……好好好!妈妈马上就回去了!”
“……?”
李珺眨了眨眼睛,似乎还处于迷茫里——这十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之后发生的事情,更加令人无法理解。一行人回到家中,屋内早已打扫一新,桌上的五菜一汤喷香扑鼻——李母看了看李珺,用眼神询问——
【你做的?】
李珺疯狂的摇头。
“糖醋排骨、酸辣藕丁、炒粉丝、油淋白菜、炸小黄鱼……”岑慕捂着嘴,双眼通红:“原来……”
原来儿子一直记着她爱吃的。
吴念骏从小是个好孩子,岑慕始终坚信,几岁的时候就会抱着她,亲亲热热的说妈妈辛苦了,十岁就为了让她中午少跑一趟,非要学着自己烧饭,烫的手上起泡的孩子,怎么会是个坏孩子呢?
她这么多年,在苦难里挣扎,犹如岩峰里长出的一根草,只要身后这个孩子还在,就没有什么能打倒她的。
“妈。”
身后的男孩在短短的几天里,似乎高了一些,也瘦了一些,这会正局促的在裤缝上摩挲着自己早就被汗湿的手心,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自己打了好几天的腹稿:“以前……是我不懂事,是我好高骛远,眼红来眼红去,以后我真的不会了,这个世界太大了,我会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走正道,给你过上好日子的,妈妈,对不起。”
那一瞬间,岑慕只觉得一身饱经风霜磨砺的盔甲都溃散开来,她望着儿子与丈夫当年何其相似的面庞,最后爆发出一声痛哭,与儿子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这一幕,连站在一旁的李珺与母亲也都红了眼眶——他们自然是这么些年最清楚岑慕何其不易的,如今看见吴念骏有要浪子回头的意思,更是比谁都要高兴。
“关总!关皇后!鹿筝唯一的心肝小宝贝此生挚爱关先生!”
抱着得知了来龙去脉的母亲亲手做的桂花蜜,李珺又窜到了关毓和鹿筝的家里,当着鹿筝的面就做了个单膝跪地,双手奉上的动作:“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以前不应该质疑您的神通广大!您以后就是我家的恩人了!”
关毓本身胃就一直不好,所以大多数时间里吃东西细嚼慢咽的,她来的时候关毓正在吃三明治。
本是好好的,就是被她这犹如海豹突击队破门来求婚的架势吓得一噎翻起了白眼,差点就过去了,鹿筝赶忙抚背:“诶诶诶皇后你没事吧!”
“再来一次,皇上可以换皇后了。”关毓艰难的喝了口水,看向李珺:“你弟弟怎么样?”
“嗯,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
李珺双眼闪亮,盯着关毓说:“这也太神奇了!他不仅仅不要求这个那个,还主动替他妈妈做家务!关总你不会使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吧!”
“特殊手段谈不上”关毓放下餐具,抹了抹嘴:“我送他去的地方,是一个临终关怀机构,让他以护工的身份待了几天。”
“人之所以对待现有的事物总是贪得无厌,大多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或者体会过失去。”关毓一手撑着桌子,笑容里有些不明的意味:“病痛和飞来横祸,往往是最无法预测的失去,我想吴念骏先生,已经在那里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什么?”李珺失神的下意识追问。
“他比起那些人,已经拥有了太多,如果继续贪得无厌,接下来的,只会是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