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宣夜一早便去了教山深处,入了探心池,姜乞灵也随几个教山之人去后山采草药。
攻离只得一个人在山中无聊的闲逛。
突然,她看到不远处的小潭边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色暗纹长袍,腰系一条红色双股束腰,足穿一双黑牛皮靴,背上背一把红刃大环刀。
这把刀,刀背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红漆血槽纹,刃异常犀利,柄长三寸,用牛角夹制而成。
攻离不禁叹到:“真是好刀!”
那人闻声回头,只见他双目光射寒星,两眉浑如刷漆,黑亮垂直的发,棱角分明的轮廓,身材魁梧,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他声音浑厚,略有些低哑,说:“有眼光,姑娘对兵器感兴趣?”
攻离点了点头,她在教山的这段时日,经常研究不同种类的兵器,顺便也可寻找他们的弱点。
“哦,在下毋逢山攻离,可否观赏一下?”
那男子抽手将刀取下,瞬间,刀环与刀背相撞,发出“当啷当啷”的脆响。
攻离双手接过环刀,试了一下,连连赞叹。
“这刀做工精良,可真是上上品,只是这样的大环刀,可有什么弱点?”
那人哈哈一笑,说:“你这姑娘有意思,当着刀主人的面问弱点,那我便告诉你,此刀没有弱点。”
攻离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觉得,要不,我们比试一下?”
那男子看攻离嘴角溢出的自信的微笑,心觉有趣,便爽快答应了。
“好!”
攻离抽出腰间别着的鸳鸯钺,在手中旋转了几圈,然后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那男子也做好了准备,两人便这样比试了起来。
攻离首先发起进攻,形如疾风携钺冲着那男子的脖颈攻去,那人也单手挥刀迅速格挡,两刃相撞,叮当作响。攻离灵活转身,绕到男子背后,男子也瞬间腾挪,避开了攻击。
而就在这一瞬间,攻离发现了这男子的一个致命弱点——他好像是个跛子?
男子在闪避过程中,身体摆动幅度略大,虽然他刀术精湛,已经用上肢尽力减少了环刀的摆动幅度,但对于攻离这样近身攻击的义士,他的行动破绽便暴露在了眼前。
经过几个月的修习,攻离已经突破了《修灵念》的第二念——勤之念,她此时灵气已经可以微微外显,而对方因为看出攻离灵力较低,又是个女子,并未显露自己的灵气,也不主动进攻,只是单纯的防守而已。
攻离便趁这个机会,控制灵气注入鸳鸯钺,于是,钺所划过的地方,便又生成一道道紫色钺气,直逼男子而去。
之前那男子只是寥寥应付着攻离,而这钺气一出,他便知不可草率了,也开始认真对待起来。
而攻离也加快了她进攻的节奏,她本来就身材娇小,十分灵活,再加上用灵力御体,让她的攻速又快了一倍,而那男子,在攻离的猛烈进攻之下,也抵挡的开始有些费力。
男子竖劈一刀,攻离的钺被“当”的劈开,但她人却未躲,迎刀而去,男子恐真的伤到攻离,瞬间改变了刀的行进路线。
而就在这时,攻离一个飞身上前,腾转一圈,绕到他背后,趁他来不及反应,攻离的手臂已经环过男子的脖子,用钺刃抵住了他的动脉。
攻离左唇嘴角微勾,凑到男子耳边说了一句:
“你输了。”
男子先是一愣,然后大笑一声:“哈哈哈哈,是,我输了,甘拜下风。”
攻离“切”了一声,松开了那男子,又跳了他身前,不满的说:“你也太让着我了。”
“你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难道你觉得你不让着我,我就一定会输?”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那男子笑笑说道。
“不过确实是这样,如果你运用灵气,全力进攻的话,我肯定赢不了。”
男子没接这句话,岔开了话题。
“怎么样,你看出什么弱点了吗?”
“当然了。”
“说来听听。”
男子与攻离便坐在了小潭边,交流了起来。
“我觉得,你这弱点有二。”
“第一,就是你这刀环,一动就叮当直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进攻了,我都不用看,就能听出你的刀要往哪儿砍。”
“第二,倒不是刀的问题,是你的腿,能冒昧问一下,你的腿怎么了吗?”
男子微微一愣,然后故作洒脱的笑着说道。
“我自小就是这样。”
“无法医治吗?”
男子点点头,虽然他笑着,但眉眼之间却染上了一丝忧伤。
“无妨,我已经习惯了,这样也挺好。”
“真的吗?可在刚刚比试的时候,我明明感觉到了你对自己腿的不满。”
男子被戳破,一时语塞,他的腿这个样子,他自己还是一个义士,怎么可能习惯的了呢?
攻离非常认真且真诚的看着男子说:“我觉得你不能放弃希望,这世间有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情,但有的就真的实现了,万一你的腿也是呢?”
男子摇摇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成则谓之勇,败则愚至极。”
攻离转着自己的钺打趣道:“若是你自己觉得自己愚蠢,那我就没办法了,腿长在你身上,难不难受也是你自己扛着,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放弃的。”
“即使用尽所有办法都毫无效果,也不会放弃吗?”
“真的用尽所有办法了吗?”
男子听到这话,突然转头看向攻离,攻离也看着他。
是啊,自己,真的用尽所有办法了吗?
他的腿,从他很小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他也遭受过他人异样的眼光,姐姐也曾带着他求医问药多年,尝试治疗了多年,但一直没有什么效果。
时间长了,他虽然心里很难受,但也无济于事。再加上他觉得姐姐每日有很多事情要忙,太辛苦了,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再去烦扰她,想让姐姐多休息一下,所以他表面上便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装的时间久了,别人就以为他真的不介意了。
他依旧每日修习,练武,用加倍的努力来弥补自己身体的缺陷,他也做到了,他的水平可以说是在众人之上,甚至算是佼佼者。
直到他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多次屠杀了祸乱族人的凶兽后,那些眼光才慢慢的发生了改变。
众人开始把自己当做榜样,告诉他们的孩子,自身条件不重要,只要上进,也能成为这样英雄的人。
可他不止一次这样想:若我能有一双健全的腿,我愿不要这英雄的虚名。
但他无人诉说,也无人理解,甚至不敢他人面前表现出懦弱和痛苦,因为大家都觉得他坚不可摧,给他扣上了一顶“身残志坚”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