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来找我说这么多话，就是特意跟我解释的吗？”
司行点头。
楚棠抿嘴一笑，媚眼飞出万千情丝和笑意，她说：“相对于你们神明来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凡人，其实大人大可不必的。”
“无妨。我只是觉得应该与你解释。”司行拿上他的面具，重新戴好。
楚棠看着司行，透过面具，她能看到他那双深邃而纯净的眼睛。
其实她有时会觉得很奇怪，明明他看上去是那样一个冷漠高贵的神，是掌管众生生死的死神大人，他无心无爱，不老不死，见惯了人情冷暖，世事无常，本该是冰冷无情，矜贵傲慢的，他有这个资格。
但是，她总觉得司行不一样。她好像总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看似无情冷淡的外表下隐藏的那一丝丝温柔和干净。
她有些动容，情不自禁地走近司行，话脱口而出：“你很好，司行大人。我能抱一下你吗？”
司行挑了下眉，后退一步，说：“不行。我没有这样的习惯。”
楚棠歪头笑了笑，好吧，总有一天，她会改掉他的这个习惯。
为了准备中元节和鬼将军的比试，楚棠在客栈后院里练武，她随手从地上捡了跟树枝拿在手里当剑四处乱挥，把高掌柜家院子里的树叶花草残害了个遍。
楚留衣推着殷水清来到院子里看她，楚棠看上去很是懒散。
楚留衣说：“她就这个样子。随便练一练就能惊为天人。从小就是这样，具备极致的天赋，只要再加一点点的努力，就能达到我十年刻苦努力的结果。”
“我终极一生的目标就是超越她。”楚留衣看着楚棠，目光复杂，“可是，每次遇到事情，总是她冲在最前面，我讨厌她的担当。”
殷水清看着楚留衣的背影，她开不了口，要是能说话，她倒是很想问，他其实是在担心楚棠吧？
都是这么别扭的人。明明好意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中元节那日几人一同上了街，街上车水马龙，比鬼市那日还要热闹上几分。路边小摊贩摆的摊子占了街道的一半，杂耍的团队喷火，耍猴，跟在阳间没有什么不同。
楚棠找了家小酒馆坐下，要了一壶酒，先化符验了验，怕再喝到人血兑酒。
宁渊跑腿打听消息回来，说：“鬼将军还有些时辰才出来。楚姑娘要找他比武恐怕有难度。听说，他出巡时身边还有罗刹鬼和夜叉，还有最可怕的鬼母。”
楚棠仰头喝一口酒，满不在乎道：“那些就交给你们对付了。”
宁渊看看楚留衣又看看自己，露出苦笑：“这……就我们两个人。”他回头看了眼背对着他站立的司行，悄声问楚棠，“楚姑娘，我看那位白衣公子是个隐藏的高手，不如，你让他去对付鬼将军？”
“你以为我不想？”楚棠压低声音，“他不愿意出手。”
他们在小酒馆里等了好一会儿，楚棠喝光了三壶酒，她还想叫第四壶的时候，楚留衣阻止了她：“差不多行了，喝醉了怎么打架。”
这时候酒馆里的客人们都纷纷起身往外走，外面的街道上也传来一阵欢呼声，像是在迎接什么大人物。
“鬼将军来了。”司行戴好面具，看了楚棠一眼。
大街上，众鬼自动站成一排，空出中间的街道让鬼将军的出巡队伍过去。
远远地，街道中间凭空出现了一顶圆形的黑色轿撵，抬轿撵的是一个穿着龟甲的绿身大头鬼，它用四肢行走，背上背着鬼将军坐的轿撵，移动的速度也很快，若隐若现，一眨眼的时间已经到了楚棠跟前。
轿撵左右两侧跟随着四个伺候的，带着白色狐狸面具的狐鬼，能跟随鬼将军出巡时她们的福气，骄傲得狐狸尾巴高高翘起。
隔着很远，楚棠他们就闻到了狐鬼身上散发出的狐骚味。
再往后看，出巡队伍里还有琴鬼，还有骑在姑获鸟身上的鬼母。
宁渊和楚留衣商量到时候楚棠和鬼将军打起来要怎么先控制住他的几个下属，宁渊说：“楚兄，不好意思了，鬼母就交给你了。这是个狠角色，早上生小鬼，晚上吃小鬼，到时候你可别被她吃掉，拖延时间就好。”
楚留衣点点头，没有多言。
楚棠眼看着出巡的队伍就要过去了，还在思量要怎么对付鬼将军，从她身边路过的红色轿撵突然在她身边停顿了一下，轿撵四周朦朦胧胧的黑纱忽然被一阵微风吹起，楚棠见轿撵里那道影子慢慢转向了她。
黑纱扬起一角，露出一个男人的下半张脸，楚棠看见他对着她翘起了嘴角，一抹妖邪的笑。
她眼前一黑，感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腾空而起，朝那轿撵里飞了过去，随后便没了意识。
这时候轿撵外的几个人看着楚棠和鬼将军的轿撵突然一起凭空消失在眼前，都蒙了，宁渊说：“这什么情况，比武开始了吗？连鬼将军的脸都没看见，怎么就不见了？”
楚留衣黑着脸：“我怎么知道。愣着干什么，找人。”
他拍了两下口袋里的白玉。
“对不起主人。我感受不到美人姐姐的气息。”
“毕方呢？”
“也没有。”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旁边有个鬼拍了拍宁渊的肩膀，问道：“刚才站在那前面的红衣女人是你们朋友？”
“正是，她怎么凭空消失了？”
那只鬼大笑着说：“兄弟，你们走运了。不是凭空消失了，是被鬼将军看上，带回去了。咱们鬼将军对女人可是很挑剔的，难得看上你的朋友，那可是最大的福气！”
旁边的鬼也附和：“就是，咱们尸胡国里不知道多少女鬼排队想嫁给鬼将军呢。成为鬼将军的女人那可就一生无忧……”
起哄的鬼们还没说完话就被一群突然袭来的黑色乌鸦攻击了，纷纷四散逃开。一身白衣的司行缓缓走过来，即便他带着可亲的兔子面具，但是宁渊还是感受到了他露出的那双眼睛里冷冰冰的寒意。
这人到底什么身份？
总感觉他是隐藏的高手，但是他又不怎么插手他们的事。
司行对两人说：“分头行动，找鬼将军的住处。”
司行说完便自己往前走去，随后他冷淡沉稳的声音传过来。
“端了他的窝。”
尸胡国的都城鬼城，城中有一条黑水河，而河的尽头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地宫，是大名鼎鼎的鬼将军迎风笑住的地方。
他在尸胡国的地位仅次于四大尸王，人界有战神，神界也有战神，鬼界的战神就是迎风笑，他虽然是四大尸王的属下，但其实掌握着整个尸胡国的兵权，尸胡国由他管理，他手下的阴兵战无不胜，所到之处，尸骸遍野，寸草不生。
鬼将军迎风笑甚至令神族一些大将都闻风丧胆，因为他好战好斗，喜怒无常，这是六界都知道的事情，而六界少为人知的是，迎风笑还喜欢女人。
他喜欢各种各样的女人，不论美丑，只要他觉得好便会带回自己的地宫，甚至在地宫里特意为这些女子们建了十几座小宫殿，供她们玩乐。女人对他来说，似乎是用来收藏的物件，只要让他觉得赏心悦目就好。
他抱着一个红衣细腰美人一脚踹开宫殿大门，立刻便有上百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朝他飞奔而来，将他淹没在胭脂水粉味和娇声燕语当中。
“将军又带回一个女人，这可是个实打实的美人，比你们都要漂亮，尤其是这又细又嫩的一截腰……”迎风笑哈哈笑了两声，随后对对面的女人们说，“各位爱妃，好好照顾你们的新姐妹。”
说完，他随手将怀里的楚棠抛了出去，那群女人接住她，笑嘻嘻地把她带进了一间空房里。
楚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光着身体泡在一个白色浴池里，水温合适，水深到她肩部，水面上浮着一层娇嫩的红色玫瑰花瓣，池边围了一圈女人，个个身着薄纱，乌黑长发披散，光着脚伸到浴池里，手边放一盘盘新鲜的蔬果和美酒，见她醒了，纷纷围拢过来。
楚棠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同时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十几个女人凑过来，连忙抱住了自己的肩，要不是这里全是女人她还光着身子早打起来了。
“确实是有几分姿色。”离她最近的一个女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点点头，“皮肤也不错。”
另一边的一个女人直接把手伸到水下去掐了一下她的手臂，也点点头：“身材也不错。”
“你们要干什么？这什么地方？”
“这是鬼将军的地宫。你现在是鬼将军的爱妃了，好好服侍将军，一辈子吃喝不愁。”
楚棠眼睛当即一亮：“这是鬼将军的地盘？我能见到鬼将军？”
“那当然了，不过你也看到了，姐妹众多，谁能见到鬼将军还得看运气。”离她最近的女人朝后招招手，“好了，洗得差不多了，起身更衣。把香点上。”
从后面走上来几个女人，手里捧着衣服，楚棠身边的女人像是这里的领袖，她拿起一套桃红色往楚棠身上比了比：“桃红色衬你太俗艳。”
她丢掉桃红色衣服，扫了剩下的几套衣服一眼，拿起了一套淡紫色薄裙丢给她：“就这个。换上。”
楚棠换好衣服之后跟着这个女人来到了一个非常空旷的，像是宫殿的中心的地方，这里满屋子都是各色美人，别说男人了，就连楚棠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眼花缭乱。
“我是来这里最久的，今年刚满三十，所以是这里的管事，我叫阿岚，她们都叫我岚姐，以后你也这么叫。”阿岚拉起楚棠的手，满屋的女人们都把两人围在中间，“和姐妹们介绍一下自己。”
“小棠。”楚棠看着这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她们脸上都带着笑，边窃窃私语边发出笑声，让她觉得……有种进了青楼的感觉。
“有什么擅长的吗？”
“这个很重要？”
“当然了。比如我们这里有擅长弹曲子的，做饭的，插花的，煮茶的，织布的，你总得擅长什么东西才能被将军注意到吧。”
“我擅长跳舞。”
阿岚听完之后指了指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人说：“她叫阿丽，你之后就跟她住一起。”她说完之后，便招呼屋子里的女人该玩的玩，该跳的跳，顿时，这宫殿里就变成了才艺秀。
阿丽把楚棠带到了她们的房间铺床收拾东西，楚棠和阿丽打听迎风笑的踪迹。
“鬼将军什么时候能来？”
“不知道。将军平日还挺忙的，也不怎么来看我们，大概半个月一次吧。”
“半个月！”楚棠大呼一声，半个月，半个月殷水清的尸骨都该腐烂了。
楚棠想了想，如果鬼将军见不到，那她能不能直接去找鬼将军的那位夫人，于是她又问阿丽：“我听说鬼将军有为夫人，她也住这里？”
阿丽连忙嘘了一声，悄声说：“我正要跟你说呢。白天的时候这个宫殿里哪里都可以去，但是一到了这里的晚上我们就必须全部到后殿里去，因为后殿有鬼将军设下的结界，除了他谁都进不去。”
“为什么？防谁？”
“就是鬼将军的那位夫人。其实我们也没见过夫人，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位人物。这位夫人白天的时候都不在尸胡国，晚上才回来。我们可不敢招惹她，鬼将军说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要是我们跑到她那里去被抓住了，他也救不了我们。那位夫人可讨厌我们了。”
阿丽紧张地抓住楚棠的手：“所以，你可千万记住了，不能在晚上到处乱跑。”
难不成这位夫人还吃人不成？
既然她来此的目的是找那位夫人，当然就不会听阿丽的劝告了。所以她在尸胡国入夜之后，见阿丽睡熟了，便悄声起来，从后殿走了出去。
不过她在后殿走了好久发现一直在原地打转，才想起阿丽说迎风笑在这里设下了结界，不知道她能不能打开。
楚棠写符找到了结界点，抽出长弓，一箭射向结界点，她的箭射中结界处之后消失不见，看起来是被吞没了。
她坐在旁边的石狮子脚上，托着下巴想办法。
“让爷来试试。”毕方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怎么把你给忘了。”
“呵，女人。”
毕方绕着结界飞了一圈回来，站在结界点处，送去一根火红的羽毛。
那羽毛飘飘荡荡落在结界点上，随后也慢慢消失，楚棠正要叹气，突然见结界点开始熔化，一点点扩大，最后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