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看着空尽,这个不像和尚的和尚,一双丹凤眼很会勾人。果真妖孽。
“哦。”空尽低头看了眼司行,“他醒了。”
楚棠看着空尽,嘴角上扬,有点小得意:“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别乱动他,不然你真的会下十八层地狱。”
司行睁开眼,空尽凑了过去,他转头看向另一边:“楚楚。”
“大人。”楚棠指着空尽,“他吃你豆腐。”
空尽笑了笑。
司行回头看了眼空尽,看了他好长时间,面无表情,情绪难测。
“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司行皱起了眉。
空尽看着眼前这个长得比自己还要俊秀的男人,他身上突然迸发出的寒意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惹上了个大麻烦。
“贫僧……”
“楚楚,转过去。”
“哦。”楚棠听话的转过去了。难道他又要一刀砍下空尽的脑袋,不过这么个小角色应该徒手就可以。想想司行徒手拧断这个漂亮和尚的脑袋的场景楚棠就觉得一阵血腥。
身后半天没动静,等楚棠回过头去看时,只见空尽身上裹着司行的外衫,被绑得像个螃蟹,跪在地上。
“这位美人公子,你这是……”
司行扫了他一眼,空尽立即闭嘴。
“楚楚,你先出去一下。”
楚棠啊了一声,看了眼一脸得意看着她笑的空尽,闷闷不乐地出去了。还有什么秘密是她不能听的。
楚棠出去后,禅房内只剩下司行和空尽。
“说。”
“说什么?”
司行眯了下眼。空尽连忙说:“别动怒。贫僧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与美人公子绑定了,在我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前无法解除。”
“什么绑定?”
空尽暧昧一笑:“以情做线,缠丝而定。当然,这情不是我与美人公子的情。我从惠清身体里出来之后急于寻一个绑定者,就寻到了公子。”
司行有点疑惑:“什么情?我何来的情?”
空尽笑得神秘:“何来的情当然要问公子自己了。”
“那你又是如何绑定别人?”
“因为我也有情。”空尽道,“我一个和尚有情犯了戒律,要不然怎么是妖僧呢。”
司行冷了脸:“解开。”
空尽正经起来:“公子能否帮我这个小忙?”
“我为何帮你?”
空尽看了看外面走来走去,一副不安样子的楚棠,说:“待贫僧要做的事情完成后,我会告诉公子你一直寻求的答案。”
司行看着他:“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知道。公子要找的也是贫僧找的,我保证会给公子一个答案。”
谈完之后二人开门出来,楚棠看了一眼空尽,把司行拉到一边,悄声问:“大人,你跟他说什么了?”
司行看着她,看了她良久,然后转身走开:“没什么。跟你没有关系。”
空尽跟着司行转身走,回头看了眼楚棠,朝她挤了挤眼睛。
楚棠一时被气到,什么态度啊,什么叫跟我没关系?不说算了,她还不乐意打听呢。
下午用斋饭时司行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身后跟着空尽,他走到楚棠身边落座,楚棠就立刻端起碗筷起身走到楚留衣旁边,踢了他一脚:“你坐过去。”
楚留衣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紧锁眉头,一脸烦躁,又转头看了看司行。这是怎么了?
他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司行抬眼看了楚棠一眼,问:“楚楚,你坐过去是何意?”
楚棠抬起脸,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没什么。跟你没有关系。”
司行微微一怔,他不懂楚棠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旁边的宁渊摇头暗笑。
用完斋饭后楚留衣和楚棠留下来打扫厨房,楚棠拿起斧头,推开楚留衣:“我来劈柴,你去洗碗扫地。”
楚留衣说:“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
楚棠举起斧子,一脚踢起一根圆木,挥斧劈下,圆木裂成两段,她捡起来放在木桩上,又劈了一斧子,楚留衣在旁边看着她那劲儿都提木头感到心酸。
“你跟那面瘫脸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姐姐的事你少管。”
楚留衣哼了一声,说:“我早就说过了,那人不靠谱,现在怎么样?你还天天热脸贴冷屁股的。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和尚是谁?妖里妖气的,看着就不舒服。”
“我哪知道!莫名其妙冒出来,我倒好像成了多余的,砍——”
楚棠手里的斧头咔嚓一声,断了口,她丢到一边,撸了撸袖子,一掌劈下,柴也裂了。
“用手还舒坦些。”
楚留衣呵呵一声:“吃醋吃疯了。这是人家寺里的斧子,你自己赔。”
楚棠自己在后院劈柴,把人家九莲寺里的柴都快劈光了,心里头却还是憋着一股火,正打算上山去砍些柴回来,宁渊突然大喊着跑了进来。
“楚姑娘,楚姑娘!”
“说。心情欠佳,自己注意点。”
宁渊从怀里掏出一张告示塞给她:“这上面画的人跟今早我们见着那和尚挺像的。”
楚棠看了一眼,揉成一团踩在脚下,对宁渊说:“不是像,就是。”
“现在整个若劫城都在四处抓捕他,上面说着人不是正经和尚,是个什么,妖僧,诡诈狡猾,但怎么会跟公子在一起?”
楚棠想起昨日在佛塔下见到的从惠清体内分裂出的那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当时也听见那些僧人喊妖僧妖僧,空尽也说他自己是妖僧,但是他又跟司行有什么秘密,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惠清要是知道妖僧就藏在自家寺中,而且还被好心收留的一群施主藏着,估计得气死。
这事想想就觉得很不仗义。
九莲寺中不让喝酒,楚棠便自己提着半壶醉流霞跑到后山寻了处僻静的松树底下享受去了。
她坐在悬崖边的一块岩石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施主何故想不开?贫僧来开解开解你。”空尽的声音在楚棠耳边响起。
她一转头,撞上空尽近在咫尺的脸,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着,一脸风情相。
一双手从空尽身后伸过来,一把揪起他脖子上的佛珠,将他勒着往后一提,丢到了旁边的地上。
空尽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盘腿坐下,托着下巴看着司行和楚棠。
“你跟在大人后面是不是有自己的目的?”楚棠把揉成一团的告示丢给空尽,“现在城里的人都在找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空尽展开告示看了一眼,说:“惠清这画功实在不行呢,把我画得这么丑。”他抬头笑了笑,“我犯下的罪孽恐怕用十恶不赦这个词来形容也还差点呢。”
楚棠忽地浅浅一笑,说:“正好。我是渡灵师,这位是阴司的人,不如趁今夜月色正好,我将你渡了,送到阴司十八层地狱去。”
“使不得,使不得。”空尽站起来,“我的事还没做完。”
“你的什么事?”
“答案。”空尽收敛了几分妖邪的笑,脸上有些凌厉的神色,“我要找一个人要一个答案。”
楚棠不甚感兴趣,说:“你说这话实在太虚无缥缈,莫名其妙。”
“如果你帮我的话。”空尽指了指她腰上的银铃,“我愿意把自己的灵交给你。”
楚棠一愣,倒是没想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这上面不是写了吗?”空尽把告示上自己的画像往山谷中一扬,“我是妖僧。”
“你要的答案这么重要?重要到能让你把自己的灵献给我,你知道万物皆灵,没有了灵你就不存在了。”
“当然。”空尽捻着佛珠,笑道,“这个答案是我终其一生的追寻。”
高深莫测。楚棠跳下岩石,往回走,想了想,回头问司行:“那大人为何帮他?”
司行说:“我……”
楚棠了然:“你也要找答案。”
司行不语。
空尽在旁边道:“施主聪慧。”
楚棠笑了笑,继续朝前走了。如果真的能有人给出心中所困的答案,那她倒也想知道,青要国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得到神这样的惩罚。
九莲寺似乎来了不少客人,楚棠回到禅房的时候见到惠清的师兄慧海带着几个穿金色僧袍的僧人进了大雄宝殿。
“来了,来了!悯生殿的长老来了,跟着慧海师父进了宝殿……”
楚棠回头一看,一群小僧人正趴在墙角处偷偷看刚才的那几个金色僧袍僧人。领头的就是净尘,就数他最皮,直接踩着底下师兄弟的肩膀扒着墙头口头描述。
净直站在最下面,像是在望风:“师兄,赶紧下来吧,被师父发现要罚你抄经文。”
“净尘小师父,干什么呢?”楚棠走了过去。
下面的小僧们吓了一跳,连忙各自跑开了,只有站在旁边净直跑过去接掉下来的净尘。
楚棠一把揪住净尘的衣领,把他放到了地上。
“嘘。女施主,如果你替我们保密,我就把我偷偷藏的糖葫芦分你一颗。”
净尘扯了扯楚棠的衣角,仰着头看她。
“那你告诉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那几个僧人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是悯生殿的长老,是佛祖的亲传弟子。他们来是查验转世灵童的。”
原来不是来抓空尽的,楚棠点点头,又问:“转世灵童是做什么的?”
“转世灵童可了不得呢。”净尘自豪的样子好似自己已经是转世灵童一般,“悯生殿有长老圆寂后都会在当日到若劫城的各个寺庙和尼姑庵中查验和这位圆寂长老八字相符的小僧人,被选中就能进入悯生殿修行。”
楚棠笑了笑,说:“那你们这些小孩子还挺忙。前不久还说有个什么佛会选什么什么的。”
“但是转世灵童更厉害!”净尘转头拍了拍净直的肩膀,“师弟是我们寺中的天才,天资聪颖,佛祖最喜欢这样的弟子了。”
净直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那不一定,转世灵童又不需要天分,师兄也很有可能的。”
净尘嘟起嘴:“师弟可真会安慰人。”
楚棠被这俩小孩逗得不行,终于忍不住往净尘脸上捏了捏,然后转身就走,净尘在后面气得涨红了脸骂她。
楚棠回到禅房时看见司行坐在一丛绿竹下捧着一卷经文看,空尽在旁边斜躺着,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酒。
“满城都是要杀你的人,你倒是很嚣张。”
“那些人,杀不了我。”空尽竖起食指,“夸张点说,就算悯生殿那几个废物长老一起上我未必打不过。”
“既然你这么无敌还躲什么?”宁渊从房中走出来,顺嘴问了一句。
“这里,只有一个人能杀我。”空尽眯了眯眼,“惠清。”
楚棠说:“你猜对了,悯生殿的长老确实来了。”
空尽的脸色微微沉了沉,很快又嬉皮笑脸了,眼中似有些不屑:“来查验转世灵童吧,这群老废物,我都替佛祖丢人。”
殷水清见几人都在外面,也出来了,说:“自从进了若劫城,天天在这九莲寺中吃吃睡睡,无聊得紧。”
空尽翻身坐起,冲她一笑:“好!既然太闲,不如几位我带几位施主去看看热闹。”
到了大雄宝殿外,楚棠才知道空尽说的热闹就是看那悯生殿的长老查验转世灵童。
几人是偷偷过去的,所以都没现身,躲在殿外,楚棠和司行以及殷水清这三人不怕死的直接挂在了大殿的房梁上,楚棠旁边还多了个空尽。
“你还真是嚣张得不行啊。”楚棠无语地看了空尽一眼。
“佛祖勿怪。”殷水清朝旁边拜了拜,房梁架得高,他们这位置正对佛祖慈悲的眼睛,楚棠也跟着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
下面的大殿中央聚集了九莲寺的所有小僧人,年龄都和净尘净直差不多,大概有七八个左右,他们并排在蒲团上坐下。那几个金袍僧人坐在蒲团对面,慧海和九莲寺几名僧人站在一旁。
净尘看上去就很紧张,圆圆的大眼睛四处滴溜溜打转。
楚棠还以为这查验有多厉害,没想到就是那几个长老念一段经文,然后拿了一串白玉佛珠递到小僧人们面前,让他们滴血到珠子上,小僧人血滴上去后又滑下去了,没什么变化。
随后,其中一个长老就直接宣布:“经我与四位长老查验,这位弟子便是转世灵童。”
那个长老看向了净直。
楚棠问空尽:“这查验也太草率了些,他们是凭什么判定的?那血有什么用?”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说是佛祖选的转世灵童,不过全凭那些废物长老一张嘴。孰黑孰白,都在他们的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