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连场的战事让孙仲德明白,他们孙家传下的兵法也只是兵法而已。
一场战争的胜负不是由一个兵法家决定的,更多的是时势和平衡,金翎王朝的小王子金宏烨之所以死在战场的交锋之中,只因为时势需要他的死亡。
身份尊贵的王子,说舍弃就舍弃了,在这种简单粗暴的阴谋面前,他的满腹谋略无丝毫用武之地。
他所取得的胜利不过是在物质条件保证下,各种平衡的默许范围之内的胜利。
他自认为所学的兵法是放眼观天下,鼎定乾坤的兵家之术,对的施舍般的胜利他是不屑一顾的,他找了个要寻钟天茂一较高低的借口,从纷繁的战事之中脱离出来。
两位先天高手同他随行,名义上是家族派来的仆从,孙家一个连武者都没有的家族,这种说辞只是一个笑话。
不可否认,这一路上两人对他推崇备至保护有加,但也无可否认他们在监视他,更不要说朝廷暗中派出来的人,这让孙仲德觉得自己像一个傀儡。
与钟天茂的一场较量才让他明白,他的自命不凡只是一个笑话。
他所谓的能鼎定乾坤的兵法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他自视太高,不屑于别人施舍的胜利,想要华丽堂皇的胜利。
而真正的兵法大家一方将军,不在意一时一地的得失荣辱,即使在复杂的关系中,各方的压力下,心中念的也是保一方平方,甚至为此不惜自身,只求能为了天下黎民尽一份心力,他孙仲德相形见绌。
钟天茂这样毫无私心的将军最终还是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也难怪钟天茂心灰意冷。
现在他有些明白老祖宗的那个“隐”字的真谛了。孙仲徳的父亲早年死于战场,母亲因为悲痛随之而去,两个亲姐姐已经成亲,会为他孙仲德牵肠挂肚的也就是疼惜他的才华的老祖宗了吧。
孙仲德打量着房间的环境,一尘不染的的石板地面,也算是独出心裁的拼凑成放射状花朵的模样。
两米五的火炕,他也只是听说过,如今还是第一次见。炕中间一个方形的小桌,上边放着笔墨纸砚。崭新的床单被褥,整齐地码在炕尾的炕柜之上,不奢华却处处显着主人家的用心。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破碎的光影,却莫名让孙仲德觉得很安心。
也许在这里沉淀一下自己,也是不错的选择,同时又能同一个兵法大家随时交流对垒,这不是他之前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么,不然他又何必不远万里的来寻钟天茂。
……
钟乐欣在昏迷中也没忘记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景象,爷爷还有虎头都死了。这让他不想睁开眼睛。
孙仲徳到来之前他被虎头骗到了地道之中,然后就被打晕。他虽然不擅长计谋,但也知道爷爷在为他谋划送他走。
当再次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这是虎头跟爷爷商议的李代桃僵之计。
上一次面对杀手,哥哥娘亲把命留给了他,他也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活着也像鬼一样。
因着他是娘和哥哥们的命和希望,所以他还是在苟活着,活在娘亲和哥哥们死的那一刻,噩梦在他的心里不停轮回重演,吞噬了他所有的生气,他如一具行尸走肉活在无光的暗里。
直到遇到虎头,那么明媚张扬又鲜活的人,他只配在尘埃里偷偷仰望,她像一缕阳光,照在他阴暗的心里,让他的卑微和苟且无所遁形,却也让他无法自已地贪恋上这缕光的温暖。
他不能让虎头再为他去死,他不配,也不愿。
他敲打着洞壁不停地喊,直到声嘶力竭,终于被人提了出来,他是欣喜的,他不惧怕死,他更怕的被留下。
只看了一眼,他便知道,又一次,他被留下了,一个人……
钟乐欣的眼角不停地涌出泪水,却依旧不肯睁开眼睛。
钟天茂也知道当时的场景肯定吓坏了孙子,他拍着钟乐欣钟乐欣背安抚着,“乐欣,乐欣,没事了,没事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爷爷在这里呢。”
“我不,虎头死了……”钟乐欣听见他爷爷的声音,依旧闭着眼睛哭。
“虎头也没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现在就在虎头家里呢。”
“嗯?真的吗?”钟乐欣挤着眼睛一点点睁开,那小模样逗的钟天茂想笑。
或许是因为从囚笼里逃了出来,也不再将天下万民担负在肩上的大将军,钟天茂心里安宁,看着孙子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钟乐欣眼里带着泪花,却一个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这里真的是虎头家吗?”
“是啊”
“以后我们都住虎头家里吗?”
“是啊”
“虎头还是我的贴身小仆人吗?”
“是啊,啊?不是,这个……”
钟乐欣本来高兴的,听见这句话拉下脸。
钟乐欣皱着眉头问“爷爷你没银子了吗?为什么不让虎头跟着我了?”
钟天茂斟酌着说“爷爷有银子,就是吧……就是……”
钟天茂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最后他机智地说“以后你还可以跟虎头在一起。”
钟乐欣又笑了起来“这不是没什么不一样嘛。”
钟天茂一脸怜悯的望着孙子,傻孩子,区别大了呢,以前你是主子,你犯蛇精病,虎头会装孙子让着你,现在你是奴才,你再敢犯蛇精病试试,虎头能把你揍成真孙子。
最终,钟将军也没忍心戳破这个事实,也许孙子被揍一下,性格会好一点呐。
邓秦敲门进来,送了些糕点过来,顺口夸了一句“小公子长的真好看。”
钟乐欣脸色唰一下白了,一下僵住了,邓秦都出了院子了,钟乐欣才一点点双手捂住脸,发现脸上没了面具,他尖叫着出声,声音大的连隔壁的孙仲徳都被惊的跳了起来。
钟乐欣一直不停地喊,任钟天茂紧紧搂着都安抚都不管用。钟天茂想起神医的话,他孙子如果再受刺激可能疯掉,他不由的紧皱眉头。
孙仲徳进到屋里来,二话不说把钟乐欣给扎晕了过去。
钟天茂瞪着孙仲徳,孙仲徳不以为然地说“看什么,我不扎晕他,他就得喊得背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