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的脸上笼罩着一曾浓浓的雾霾,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睛变的暗沉,一丝丝的哀怨之色,一缕缕细微的彷徨之感,悄无声息的落入宫骞的眼帘。
“看不到的危险?”宫骞低声喃喃的重复着她嘴里那模棱两可,听的云山雾罩的警告,脸上充满了疑惑。
一双眼睛静静的瞅着夏一,他在等着夏一帮他解答满腹的困惑。
夏一瞥了他一眼,沉吟良久,斟酌再三才缓缓的开口,“你伯父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你应该不会忘记才对。”
“我想说的是…黑城堡,它不仅仅是一座金碧辉煌,气势雄伟的庞大建筑,它象征的不止是财富、荣耀…和它那独一无二的存在。”
“以前的我…孤陋寡闻,置身在其中,能感受到的不过是,一座华丽无比的囚笼。”
“很多人心甘情愿的被囚禁在其中。”
“你哥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话说一半,夏一的脸色变的晦暗不明,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漫天的黑云遮天蔽日,彻底隐没脸上所有的光彩。
她凝视着宫骞好一会儿,忽然哑然一笑,“经过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我才终于发现,我眼里看到的黑城堡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那些隐藏在黑暗里,伴随着潮~湿、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绝大部分,才是它真实的面目。”
“残忍、血腥、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戮…”
夏一嘴角的微笑,看起来异常的瘆人,宫骞一个健壮的大男人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夏一,你是不是因为我哥他如此残忍的对你…你受了太多的刺激,才会胡言乱语,把黑城堡说的这么吓人?”
“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偏见就危言耸听啊!我从小在里面长大,从来没有觉得黑城堡像你说的那么恐怖的。”
宫骞眉头紧皱,脸上浮现着浓浓的怒起,如果换做别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大言不惭的诋毁黑城堡,他肯定会掀翻桌子,狂揍他一顿。
奈何,说这话的人是夏一,宫家欠了她的情,理亏在先。
再加上她也是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才会失去理智,在他面前无所顾忌,说些疯癫的话。
事出有因,他也不忍心过于苛责与她,只好努力的在克制满腔的怒气。
夏一看出宫骞生气了,不过她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我说的是实话…你是住在里面…不过你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过黑城堡。”
“你伯父的事情…你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宫骞犹豫了很久,轻声说道:“警察的结论说是…自杀。”
他说话的口吻很不自信,因为他自己的心里根本不相信这样的结论。
宫爵那样的人,拥有一切,怎么可能会选择自杀呢!
“自杀?”夏一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个理由真是糊弄傻~子的…你不要忘了,我当初可是那件案子的唯一目击证人。”
“我亲眼看到一个人从案发现场逃走的。”
宫骞气闷不已的喊道:“没错…你是看到了,可你不是忘记了凶手的模样嘛!”
“我哥他为了让你回忆起凶手的模样,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宫家的势力和财富,满天撒网的通过各种渠道去寻找犯罪凶手和各种线索,最后都一无所获。
警局也把这个轰动一时的案子定成了自杀结案。
随着时间的流逝,夏一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她回忆起凶手长相的概率非常的渺茫,乃至于宫宸都不得不放弃了!
夏一听了宫骞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叹息着,是啊!宫宸为了让她回忆起一切,费尽心机,不择手段。
屈尊降贵,陪着她这么一个平凡的没办法入他眼的女孩子演感情戏,真是难为他了!
“如果你伯父他泉下有知,看到你哥为了找到害死他的凶手而付出了这么多,肯定会很欣慰的吧!”
夏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言语间尽是嘲讽。
宫爵的死成了她命运的转折点,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自己应该是恨他呢?还是感激他?
宫骞无奈的叹口气,双手环胸,轻轻的靠着椅背,凝视着夏一幽怨的神情说:“你真的很恨他。”
站在他的角度,他没有办法指责宫骞的过错,更加没有理由去阻止夏一发泄心中的怨气。
宫宸的确是狠狠的伤害了她,夏一是无辜的。
她有义务帮忙找出真~相,宫宸没有义务以为自私而伤害和利用她。
夏一坦然的笑笑,“现在或许是如此…以后就不一定了!”
“谁知道在不久的将来…风水轮流转,变成你哥恨我呢!”
宫宸如果知道她想起了所有的一切,而他还错失了知道真~相的唯一机会,肯定会遗憾终身吧!
宫骞不太明白夏一话里的意思,他也没有问,因为他察觉,自从夏一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宫宸的之后,她整个人就变的很奇怪,言语间都透着隐隐的神秘感。
“宫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想着你或许能帮我解惑?”夏一忽然非常严肃的看着宫骞说道。
“说来听听!”宫骞眉头一挑,淡淡的说。
夏一正色道:“我想知道,韩北言和黑城堡之间的关系?”
宫骞神色一凛,急忙摇摇头,“这个问题…你不要问我…你去问韩北言不是更好,我相信只要你问,他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一丢了他一个白眼,冷冷的说:“你这话不是废话嘛!我如果能问他,何苦问你呢!”
宫骞满脸堆笑,装模作样的说:“还能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之前在黑城堡里面工作过一段时间。”
夏一轻哦一声,直勾勾的瞪着他说:“我看不是如此吧!他俩之间的关系…每次见面似乎都是剑拔弩张,见面就掐。”
“要我说,他俩之间一定有什么难以化解的仇怨…”
宫骞神色慌张,尴尬的笑笑,急忙否认道:“怎么可能…你肯定是想多了…我哥的身份自然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当然…因为你的缘故…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矛盾。”
夏一在故意套他的话,奈何宫骞看似大大咧咧,说话不把门,关键时候,口风还是挺紧的。
喜欢谈天说地的人,突然间变的小心翼翼,对韩北言的事情,讳莫如深,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猫腻的。
“我想听实话!你所谓的因为我…那就太假了,毕竟你哥和他连情敌都算不上。”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想要知道关于黑城堡的秘辛,只能从宫骞这里获取,她是不会轻易让他忽悠过去的。
“这你就说错了…他俩肯定是情敌,只要不是瞎子肯定能看得出来。”
宫宸喜欢夏一这件事,宫骞是敢拿脑袋作保证的。
夏一丝毫不为所动,冷笑一声,“很不巧,我天生眼瞎,否则怎么会看上你哥这样的人。”
现在的她是绝对不会再相信宫宸那样的人会有心,就是有也是一颗铁石心肠,不会爱任何人。
“你不要妄自菲薄嘛!试着用真心去感受…”
夏一被宫宸伤的太深,所以不敢再相信所谓的真心实意,只会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宫骞真是谈话高手,转移话题的能力炉火纯青,轻而易举的就让夏一忘记了她的目的所在。
夏一斟酌了一会儿,想到一个办法,“宫骞,如果你告诉我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可以送你一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宫骞有些动容,轻声问道。
夏一嘴角微扬,一脸高深莫测的说:“一件和黑城堡息息相关的秘密,除了宫宸之外,只有我知道。”
宫骞抿嘴缄默不言,踌躇了许久,心一横,一脸坚定的点头说:“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一言为定!”夏一得意的承诺道。
宫骞换了一个姿势,身子稍微往一边侧着,一只胳膊搁在桌上,手指微微弯曲,轻声的敲打着桌面。
看似很放松的姿势,实际上从他那凝重的神情来看,他要讲的话至关重要。
“你猜的没错…韩北言他不仅仅是黑城堡的佣人。”宫骞缓缓讲述道,“二十多年以前,我的伯父,也就是过世的宫爵,他当时正直壮年,年轻有为,风流倜傥,加上身份尊贵,引得无数的名媛淑女为他所倾倒。”
“宫家几百年来,对黑城堡的主人有着很严厉的要求,特别是他要结婚的对象,更是不允许有丝毫的逾越。”
“老堡主,也就是我的爷爷,他给我父母订了一门亲事,女方的家世背景和我们宫家很匹配。”
“加上女方温婉端庄,清丽脱俗,足以担当起城堡夫人的名号。”
“订婚没多久他们就举行了婚礼…”
“原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很快就出现了问题。”
宫骞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住了,他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讲下去。
夏一很聪慧,一眼就瞧出他心有顾忌,直接开口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看似很美好的姻缘,想必,不一定是男女双方想要的吧!”
宫骞苦笑道:“你果然很聪明,你说的没错。我伯父他当时年轻气盛,根本不喜欢我爷爷给他安排的婚事。”
“然而作为宫家未来的主人,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后来…他很少回城堡,整日在外面四处游荡。没多久他就看上了一个女人:韩碧云。”
“我伯父很喜欢她,两人很快就住在一起,还有了一个孩子。”
“等我伯母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宫骞当时还没有出生,只是后来隐约听母亲说起过这件荒唐事,对宫家来说有着很不好的影响。
后来,老堡主过世,留下遗言,禁止私生子进入宫家的族谱,宫爵虽然很气愤,也碍于遗言,不得已搬回了黑城堡继承堡主的位置。
成为了莱州新一任的州长大人,自此,忍痛和韩碧云彻底断了联系。
夏一静静的听着他的讲述,其实说到这里,有些事情已经不言而喻,联合她在黑城堡的所见所闻,不难猜出,韩北言就是宫爵的私生子。
这也难怪宫宸会对他有着很深的敌意。
夏一缓缓说道:“我明白了…后来呢!宫爵大人就真的对他的孩子不管不顾?”
宫骞摇头,“不是的…是韩碧云带着孩子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应该是心灰意冷,不愿意再见面吧!”
“哦…原来这样…那韩北言去黑城堡…宫爵大人应该认出来了。”夏一不确定的问。
“应该是…因为虽然没有当众承认,不过黑城堡的人都知道,我伯父对他是不同的,对他很是器重。”
“城堡里面的佣人,自然对他也是尊重的。”大家都是聪明人,而且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是秘密都是会被发现的。
所以,宫宸虽然很恨韩北言,碍于宫爵的情面,也不能把他赶出宫家。
“毕竟是亲兄弟…宫宸和他之间的关系…”仔细想想,也是情有可原,他俩怎么不能和平相处呢!
“我伯母她以为我伯父的缘故,终日以泪洗面,郁郁而终,加上我伯父对我哥不是很喜欢,小时候很是严厉的训诫他。”
“所以…我哥他就非常的憎恨夺走他父亲和母亲的母子俩。”
“等他看到韩北言,自然是不会给他好脸色。”
“没打架就不错了!”
夏一又问,“那韩北言呢?”
宫骞无奈的叹口气,“一言难尽,他母亲独自拉扯他长大,日子过得很凄惨,加上被我伯父给抛弃了…也是流光了眼泪病死的。”
“自然…他的心里也是十分憎恨我伯父和我哥的。”
夏一摇摇头,“难怪他会做那么可怕的事情…”听了韩北言的遭遇,她似乎忍不住同情韩北言了。
当然,只有你们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理智,说到底,最无辜的是她自己。
夹在两个彼此仇视的两人中,被双方无情的折磨和利用了。
她身上的那些伤痛…又怎么能化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