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骞前脚刚离开,宫宸就突然回来了,夏一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上喝茶,抬眼就瞧见宫宸进了屋。
“你出去了?”夏一犹豫再三,还是张嘴问了一句,因为她和宫宸之间的相处总是非常的别扭,相视无言太尴尬了,倒不如明知故问。
“嗯!去了黑城堡一趟。”夏一主动和他打招呼,宫宸心里挺开心的,至少证明夏一心里是有他的。
“草坪上停了一架直升机,我问宫骞了,他说是你们宫家的长辈来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宫宸的专机,如今成了宫家长辈的交通工具,这样的结果不免让人唏嘘不已!
“二叔公,还有堂叔特意过来商量十五进山的相关事宜。”宫宸边说边走到沙发上坐下,一双眼睛凝视着夏一,眉头紧紧地皱着。
夏一轻嗤一声,“进山而已……用得着带着大部队去吗?又不是去打仗……会不会人太多了!”
宫家的长辈一个个都是人精,他们谁都不愿意放弃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无论用何种办法都要安排人跟着宫宸。
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相互纠缠,宫宸的处境更加的让人担忧了。
夏一忍不住在想,宫宸绝顶聪明,难道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没有丝毫的预见性吗?
她一个普通人都能从中嗅出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
宫宸从夏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担忧和困惑,他嘴角微扬,语气淡然的说:“我对随行人员的多少没什么意见,只要有人愿意,都可以随我进山。”
说到底,宫宸更看得清现实情况罢了!
他的反对并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那些人明的不行,肯定会选择来暗的,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与其日夜提防有人暗中偷袭,倒不如佯装不在意,把敌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要安全的多。
危险肯定是有的,宫宸很清楚,他想要活着离开南禺山,就要更加的小心谨慎,绝对不能透露宝石戒指的秘密。
宝石戒指是他手里最重要的一张牌,他必须慎之又慎才行。
夏一听了他的回答,神色微愣,一头雾水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她很想知道宫宸为何会如此的好说话,任由自己陷入危险而不管不顾。
究竟是她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还是宫宸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感觉她把宫家所有人都想象成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凶恶之徒。
夏一问过自己好几次,她是不是以偏概全,因为韩北言的缘故,让她对宫家的人产生了偏见,从未试着去相信他们,或是试着了解他们的心思。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夏一无奈的叹口气,尴尬的微微一笑。
她的情绪很低落,因为自己多管闲事的缘故,宫宸根本不需要她操心,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你……你想离开这里吗?”宫宸看夏一脸色苍白,支支吾吾的问道。
“呃~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夏一满脸不解的望着宫宸反问道。
她误以为宫宸说这些话是打算让她离开的铺垫词。
宫宸说:“刚才我去黑城堡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你站在远处的墙根下发呆,我以为你……”
夏一在黑城堡住了挺久的,宫宸从未见过她独自一人,长时间徘徊在墙根下,仰着脑袋望着高耸结实的围墙发呆。
她的背影很落寞,仿佛一只被囚禁在鸟笼子里面的小鸟,仰望天空,迫不及待的想要摆脱囚笼的束缚,能够展翅飞翔,遨游在广阔的天空。
之前让她来黑城堡,她也是一百个不情愿,倘若不是韩北言用利益来诱~惑,她根本不会在此出现在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宫宸心里挺害怕的,他怕自己进山之后,夏一会悄悄的离开黑城堡,更怕她一声不吭的去医院做手术,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而他却不能在她身边守着她。
夏一肚子里的孩子,让宫宸又爱又恨。
他曾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试着爱屋及乌,真心的去爱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然而最后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筋疲力尽,心里的爱全部转化成了恨,他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夏一说的没错,这个孩子本身就不应该出生,因为他的存在会让所有人都变得痛苦不堪。
人都是自私的,宫宸更是如此,他无法接受自己爱的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更加不能是韩北言的。
宫宸和韩北言之间的恩怨情仇,今生都无法化解了,注定是敌人。
夏一无论如何的逃避,总是需要做出选择的,是站在韩北言那边?还是站在宫宸这边?
选择权在夏一的手里,宫宸只能静静地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看到了?”夏一挺意外的,她站在围墙边上,这一幕竟然被宫宸给看到了。
“嗯!不是有意盯着你……只是无意间看到的。”宫宸听害怕夏一误会的,急忙的解释着。
夏一若有所思的的瞧着宫宸的眼睛好一会儿,忽然说道:“我在草坪上发现了一颗绽放的小雏菊,淡淡的黄色花朵,非常的漂亮。”
“草坪上有野花?”宫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夏一问。
“嗯!很小的一株,如果不是万绿丛中一点黄太过的刺目,我也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小雏菊能在寸花不生的草坪上扎根、成长、绽放非常的不易,夏一心里挺佩服它的顽强生命力的。
每天有多少误入草坪的鲜花被园丁大叔残忍的连根拔除,要么就是被割草机给拦腰截断,光秃秃的根茎淹没在草丛里,永远没有开花的那一天。
夏一忽然正色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找机会去把它给拔除的。”
她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宫宸真的连一颗野花都容不下,一定要将它连根拔除,那么她的存在对宫宸来说更是一颗扎在心上的尖刺,亦或者是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我没有那么无聊……也没有那么清闲。”夏一说话的口吻让宫宸很心寒,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让宫宸更是无奈。
“再说,我如今已经不是黑城堡的主人,所以……草坪上是否长有野花,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韩北言是黑城堡的堡主,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一株野花浪费不了他的精力。
宫宸毫不掩饰的来解释,更是表明了他的态度,为了让夏一放安心。
“哦!”夏一淡淡的点头,轻哦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仿佛对宫宸的话很不以为然。
在宫宸的眼里只是一颗无关紧要的野花,然而对夏一来说,仿佛是崭新的开始。
一株野花让空阔呆板的草坪显得不那么的单调,起了很美妙的点缀作用。
更重要的是,虽然它的存在很渺小,但是,不可否认,它的出现改变了黑城堡的风水布局,让很多事情都发生了不可预料的改变。
难道小雏菊破土而出的那一天,宫宸引以为傲,风平浪静的尊贵生活泛起了涟漪,随着时间的推移,演变成了滔天巨浪,伴随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夏一不迷信,但她以为,任何事都是会有事先存在征兆的,只是没有人察觉罢了!
她忍不住把小雏菊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她的命运就和小雏菊一样,本就不应该出现在黑城堡里面,这里不是理想的家园,仅仅是误入而已!
夏一冷笑一声,“我也觉得,你不是那种无聊到和一株野花过不去的人!”
她的这句话看似赞扬,实际上是贬义词,宫宸的心思还真的挺难以捉摸的。
宫宸显然是误会了夏一,以为她无时无刻的不想着离开黑城堡,既然是虚惊一场,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对夏一的冷嘲热讽,丝毫的不在意。
“如果你喜欢花草,花园里的菊~花开得正灿烂,可以吩咐佣人搬几盆放在屋里。”
宫宸马上要进山了,未来的一段日子都不能照顾夏一了,希望在离开之前,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夏一日子过得开心,他也能安心。
夏一微微点头,“嗯!提议不错,我等会儿和佣人说一下。”
她想着宫宸走后,独自一人应该挺无聊的,侍弄一些花草可以消磨时间,感觉还不错。
“你相信宫骞吧?”她话锋一转,猝不及防的问宫宸道。
宫宸愣了一下,抿嘴不吭声,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夏一,满眼的疑惑,他不太懂夏一为何忽然问这个问题。
“我的意思是……跟随你进山的人中间……宫骞应该比其他人更可靠吧?”
“你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商量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吧!”
夏一为了让自己的关心看起来不突兀,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希望能说服宫宸不要太过的自负,刚愎自用,遇到问题,多和宫骞商量,而且,宫骞是唯一能依靠的亲戚。
宫宸当然一眼就读懂了她的心思,只是故作淡然罢了。
夏一和宫骞走的很近,两人的关系不错,她对宫骞十分的信任,然而这种信任是非常危险的。
很有可能,她在犯之前犯过的错误,从她对宫骞的态度上能看到韩北言的影子。
吃一堑长一智,夏一根本不懂得这个道理。
无论宫骞对她多好,但是她不能忘记一个铁一般不容改变的事实,那就是他也是宫家的人。
从宫宸,到韩北言,再到宫骞……
夏一接二连三的承受了背叛和伤害,依旧本性不改,盲目的相信一个人。
她选择相信宫骞,宫宸没有置喙的余地,但是宫宸不会轻易的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宫骞的身上。
除了他自己,其他人谁都不相信。当然,他对夏一也是信任的,只是太过了解她的脾气秉性,不敢寄托希望在她身上罢了!
敌人利用夏一来对付他,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而且是一击即中,宫宸已经犯了一次错,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
如今他不敢了,这样以来,也是为了夏一好。
夏一试着说服宫宸,结果被宫宸无情的拒绝了。
“我只相信我自己!至于宫骞……你是不是忘记了……他父亲是站在我敌对一面的。”
“他知道的秘密越多,他的处境就更是艰难,这一点你没有想过吗?”
宫宸真的很无语,夏一总是头脑简单,傻乎乎的以为,宫宸真的能为了他而和自己的父亲对着干,不顾父子之情去背叛他的父亲。
他和宫骞认识这么多年,对他这个人还是了解的。
虽然常常惹父亲生气,非常的叛逆,但是不代表他不孝顺。
宫宸的话把夏一怼的无言以对,心下一阵的骇然。
差点忘了这件事,宫三爷是宫宸的敌人,宫骞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帮谁都是错的。
“呃~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你们家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还真的是像一团乱麻。”
夏一满脸的尴尬,抓头挠腮的干笑两声,忍不住自嘲道。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对宫骞的拜托多过分,根本是把宫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也是为何我不想你肚子里孩子出生的原因。”宫骞坦白直言,没有拐弯抹角的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表现出来。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他既自私,又残忍,但是人不能总是活在虚幻的、不真实的美好中。
他有责任让夏一看清生活中最残酷、最真实的一面。
哪怕会因此被夏一憎恨也在所不惜。
宫宸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夏一脸色乍变,阴沉着脸,直勾勾的瞪着他,死死的咬着嘴唇,缄默不言。
真心话总是如此的刺耳、难听……让她的心情变的非常的沉重。
夏一想尽各种办法来逃避现实,而宫宸却毫不怜惜的让她直面痛苦的根源。
她难道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应该出生,然而毕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才能狠心扼杀掉这个孩子的。
她心里很清楚,拿到孩子她和宫宸也不可能了,何必给自己编织一个不可能的美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