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临近中午,夏一爸爸拎着菜篮子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刚走到小区楼下,老远就瞅见一个男人站在楼道门口,探头探脑的来回踱着步子。

  老夏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瞧着背影有种熟悉的感觉,心存疑惑,边走边瞪着眼睛瞧着。

  等他靠近一瞧,竟然是韩北言,难怪他感觉背影有点似曾相识呢!

  “小韩!”老夏停下步子,轻声的朝着韩北言的背影喊了一声。

  韩北言应声回头,有些慌张的开口:“叔叔…您怎么会…”。

  好久没见到夏一爸爸了,韩北言因为紧张,说话也不利索,加上他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背后,确实吓到他了。

  “我去买菜了…刚回来,这不从远处瞅着很像你,走近一看果然是!”

  夏一爸爸摇晃着手里的菜篮子,认真的解释着。

  “小韩!你好久没来我家了…是不是和我女儿闹别扭了?还是因为…”

  虽然夏一喜欢宫宸,但她和韩北言一直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加上在父母的眼里,韩北言这个孩子还是挺不错的。

  自然是很放心女儿和他做朋友的,一起工作,还能彼此有个照应。

  之前一直相处的挺融洽的,直到……夏一怀~孕的事情露馅,韩北言和夏一之间的关系就变的很是微妙。

  最开始的时候,韩北言不分昼夜的上门找她,都被夏一无情的给拒之门外。

  夏一的脾气很是倔强,加上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情绪难免变的激动。

  在父母看来,夏一不愿意见韩北言也是感觉丢脸,怕韩北言会因为她未婚先孕而瞧不起她。

  年轻一辈人的感情问题,做父母的也没办法插手,只能顺其自然。

  幻想着等过段时间,大家的心情都平复了,再见面也不迟。

  夏一爸爸见到韩北言还是很欣慰的,至少表明他不是那种自私的人,愿意不计前嫌的来看夏一,已经很难得了。

  韩北言很是慌张的摇头,语无伦次的解释道:“不是的叔叔…我只是…只是路过…”

  “那叔叔您先忙…我忽然想起有件急事忘记了…”

  “我就先走了!”

  他显得很急迫,也很害怕夏一爸爸会开口挽留他,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就急匆匆的跑开了!

  双眼怔怔的瞧着韩北言远去的背影,夏一爸爸满脸神伤的摇头叹息了两声,“唉…看样子他是真的很介意…”

  韩北言对夏一的心思做父母的看的清清楚楚,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

  夏一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偏偏爱上了宫宸那个挨千刀的花花公子,这下好了…被玩弄之后抛弃就算了,肚子里还留下了一个孽种。

  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这样的事情,韩北言再怎么喜欢夏一,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替别的男人养孩子。

  韩北言如此心急的逃走,不就是怕见夏一嘛!

  老夏垂头丧气的拎着菜篮子回到家,被老婆瞧出了端倪,心里也感到太憋屈,就一股脑的把遇到韩北言的事情说了出来。

  夏一妈妈的一颗心本就郁结了很多的怨气,现在听到这件事心情更加的沉重了,越想就越生气。

  气急败坏的解开身上的围腰,狠狠的摔在桌上,气冲冲的跑到夏一的卧室,劈头盖脸的把她骂了一通。

  “你这个不孝女…我们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上学。”

  “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从小教育你要自尊自爱…懂的保护自己,不能走错路。”

  “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全是白读了…一个男人的花言巧语就能让你如此的死心塌地,宁愿赔上你一辈子的幸福…”

  “我们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光了!”

  “……”

  夏一死死的咬着嘴唇,一身不吭,任由妈妈歇斯底里,痛哭流涕的责骂她,就是伸手打她,她也纹丝不动。

  夏一爸爸在一旁劝说,不停的拽着老婆,希望她不要闹的这么厉害,如此大吵大闹,吵到邻居就不好了。

  然而,越是在一旁苦苦相劝,夏一妈妈骂的声音更大,一把鼻涕一把泪,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女儿给打死。

  平时优雅知性的她,瞬间就变了一个人,仿佛一个泼妇似的大喊大叫,气急败坏的模样让她面目狰狞。

  夏一静静的坐在那里,对妈妈歇斯底里的责骂无动于衷,亦或者是心生愧疚,深知自己错的太离谱,没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也就懒得开口,甘愿承担父母心里所有的怒火。

  过了许久,骂骂咧咧的声音低了很多,夏一妈妈也累了,嗓音沙哑,口干舌燥,浑身没有一点的力气。

  要不是老公用力的搀扶着她的胳膊,她一定会因为腿软~瘫坐在地上…

  仿佛下暴雨似的喋喋不休的怒骂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鸦雀无声的寂静,夏一茫然的扭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父母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眼眶里面蕴含~着的泪珠悄无声息的滑落,她心存庆幸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着:憋了这么久的怒气总算是彻底发泄~出来了!

  自从她出事之后,她不哭不闹,安静的让人害怕,父母每当看到她那空洞无神的眼睛,满肚子的怒火都提到嗓子眼了,硬生生的给吞了下去。

  他们怕!怕现在的夏一心灰意冷,经不起任何的责骂,否则怕她承受不住眼前的一切。

  夏一她骨子里是脆弱的,无风无浪的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经历过大的挫折,也就是这次。

  感情的挫折竟然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让她每天都承受着无尽的折磨,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活着。

  对父母而言她只是未婚先孕,肚子里怀了一个无人要的孽种,哪怕这个孩子是宫宸的。

  所有的一切倘若真的有如此简单就好了,她完全可以拼劲全力去保护这个孩子,并且用自己的能力养活孩子长大。

  世事难料,让夏一哭笑不得的是,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宫宸的。

  在听到这个残忍的真~相之后,支撑她保护这个孩子的所有力气都瞬间化为乌有。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那就是所有人都赞同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包括她自己。

  拿掉孩子就能让她改变悲惨的人生,让一切都回归正轨。

  她猜不透,老天爷如此安排,究竟是为了补偿她承受的痛苦呢?还是嫌她伤心的不够彻底,给了她致命一击?

  ……

  夏一拿了几件衣服,再次搬回了宫骞给她准备的宿舍居住。

  离开家的时候,爸妈关在卧室里没有出来送她,对她的选择不闻不问,很明显,他们的情绪很不稳定,双方都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一下。

  夏一继续留在家里,挺着大肚子在爸妈面前晃悠,只会让他们更加的伤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眼不见为净。

  宫骞开车接夏一的时候,看到她孤零零的下楼,频频的回头观望,忍不住问道:“你爸妈呢?不来送你吗?”

  夏一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不用了…我只会惹他们伤心难过…悄无声息的走不是更好!”

  虽然很失落,不过她还是能体谅父母这么做的。

  他们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父母在她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走到现在这一步,她真的伤透了大家的心,很对不住父母多年的教诲。

  “叔叔阿姨!还是对你…”宫骞虽然不大了解发生了何事,却也能猜到,换做是他父母遇到这种事,狠心起来,一定是会断绝父子关系的。

  “你不要伤心了…给他们一些时间…会想明白的!”宫骞柔声安慰她道。

  夏一茫然的点头,“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她一直告诉自己,自己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都是韩北言和宫宸的错,应该用一辈子去憎恨他们。

  忽然间她就想通了,说到一切的罪魁祸首,只能是她自己,所有的一切只是自作自受的结果。

  倘若一开始不盲目的爱上不该爱的人,就不会因为伤心而醉酒…让一切都变的无法挽回!

  宫骞神色坚定的说:“我能理解你…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你也是受害者…你只是被人给利用了…”

  夏一是无辜的,她只是无辜的卷入了宫家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权力争斗之中,成为了彼此争夺的牺牲品。

  要说负责人,宫宸和韩北言,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利用?”夏一冷笑一声,无情的说道:“你还真是天真…宫骞,你以为他们会因为我无辜遭受的一切而后悔自责?还是真诚实意的给我道歉?”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说到底,没有人关心她会怎样,她肚子里孩子是死是活。

  怨天尤人没有丝毫的意义。

  宫骞一怔,轻声问道:“那你…真的就这样算了?”

  夏一是不是太善良了,被人欺负成这样,真的能一声不吭,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任由那些伤害他的人,继续逍遥快活?

  如果换做是他,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任人欺负的。

  “如果我想报仇…你愿意帮我吗?”夏一神色冰冷的瞅着宫骞问。

  宫骞迟疑了两秒,疑惑的问:“你想怎么报仇?宫宸毕竟是我哥…我可能…”

  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应该的,他又不是一个怂人,自然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和宫宸毕竟是亲兄弟。

  如果他帮理不帮亲,肯定会被人骂他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

  毕竟,宫家的一切都是宫宸说了算。

  夏一淡然一笑,“瞧你吓得…我就是想要报仇也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因为我自己就能轻而易举的办到。”

  “你哥最在乎的、最重要的东西他都失去了!”

  “韩北言最在乎、最重要的东西马上就失去了…”

  “常言道:诛人诛心。”

  “对我来说最适合不过!”

  宫骞一愣,一脸茫然的瞧着她,瞧她说话云里雾里,满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根本猜不到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夏一说的信誓旦旦,仿佛她手里已经扼住了敌人的喉咙,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哪怕是宫宸和韩北言这样的人,都会顷刻间被她杀死。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难怪人常说,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女人一旦狠毒起来,男人的那些手段根本不是对手。

  “夏一!我想…我哥他…”最后的一瞬间,宫骞从夏一的眼睛里读到了一抹阴狠的光芒,他有些心惊胆战,想要替宫宸求情。

  “你想替他求情?”宫骞一张嘴她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宫骞急忙点头,“无论我哥做了什么…但宝石戒指事关我们宫家的根基所在…你难道想毁了我们宫家吗?”

  既然宫宸一口咬定宝石戒指不是他换掉的,那有嫌疑的只有夏一和韩北言了。

  宝石戒指和宫家的命脉息息相关,关系重大,非同小可,他真的不希望看到宫家因为夏一的怒火而遭到覆灭。

  宫骞的态度让夏一肆无忌惮的笑了,“宫骞你也是姓宫的…难道你就不想当宫家的主人,黑城堡的堡主吗?”

  “你哥他…没资格当我们莱州的州长。”

  韩北言和宫宸两个人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注定要经历你死我活的争斗,他俩都没有资格继承宫家的一切。

  反而是宫骞秉性不错,为人豁达,天资聪颖,有能力继承堡主的位置。

  “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到了就糟了!”宫家有多少人暗中觊觎宫宸的位置,他心里最清楚,就是轮也轮不到他的。

  他喜欢人与人简单的相处,讨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权力倾轧的家族内讧。

  躲到国外就是为了图清净罢了。

  倘若宫宸的地位岌岌可危,那会有无数的宫家子孙迫不及待的出现的。

  这其中也包括他的父亲,还有几位叔叔伯伯。

  以他的身份,只有靠边站的份,插不上嘴的。

  “你还真是胆子小…”夏一暗暗笑道,宫家是大家族,人口众多,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密集,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