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北言的调侃,纯属娱乐,并非想借机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夏一了解他的人品,自然是不会认为,他是在故意挖苦嘲讽自己。
可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很久,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她也不否认,她在城堡里面的位置一直很尴尬。
之前是身不由己,被宫宸强制禁锢自由。
现在是她有求在先,为了赚钱留下的…
更加可笑的是,宫宸一开始对她给予厚望,希望通过她来找出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她脑海里本就模糊不清的记忆,更加的支离破碎。
就像刚才她不小心打碎在地上的红酒。
碎的一塌糊涂,根本无法恢复原样。
行驶的车里突然变的鸦雀无声,之前说笑的夏一变的很安静。
坐在副驾驶座上,低垂着脑袋,心事重重的。
韩北言侧脸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夏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她茫然的扭头看了韩北言一眼。
几秒钟后,她有些紧张的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宫宸举办宴会。”
“会有多少人前来参加…”
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对韩北言隐瞒她心里真正的烦恼。
并非是她把韩北言当外人,而是这件事,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够帮忙。
韩北言在城堡呆的时间久了,对于举办宴会这件事,早已经见怪不怪。
宫爵还活着的时候,也是很喜欢在城堡举办宴会的。
这种习惯,应该属于遗传;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身居高位,总是那么孤单。
城堡里,一年四季,景色如画,依旧挡不住它那散发着的阴冷气息,让里面每个人在深夜来临的时候,总是倍感孤单与寂寞……
宴会独有的活跃气氛,宾客云集,欢声笑语,恰好能隐藏这种冰冷的气息。
虽然只是暂时的。
“莱州上流阶层的人几乎都会参加…”
“城堡里,秉承着来者不拒,所以,并不会事先发送邀请函。”
“只需要送出消息即可。”
韩北言的解释,让夏一感到很意外。
宫家的行~事作风,果然与众不同,让人不由得顶礼膜拜。
城堡
夏一他们回到城堡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天上的太阳依旧散发着灼热的光芒,让人非常的无奈。
回到房间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随手把沾有污渍的裙子放在了洗衣机里面。
按下清洗按钮,她就来到门口,抬眼左瞧右看。
韩北言会城堡复命了,她独自待在小屋里,还是挺无聊的。
瞧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样子,她此刻很焦虑。
也不知道韩北言会不会告诉宫宸,她不小心打碎红酒这件事?
倘若宫宸知道了,又会怎么嘲讽、惩罚她的笨手笨脚?
唉!自从她来到城堡,难道是衰神附在她的身上了?
怎么老是不停的犯错呢?
她自己都快被自己的愚蠢、笨拙给折磨死了!
为今之计,只能求老天爷大发慈悲,帮助她这一次,让她顺利的度过难关!
她只有安安稳稳的干完这一个月,那样才有机会,拿到工资,赔偿红酒的钱。
否则…她真的会抓狂的!
晚上六点多,太阳西沉,漫天的云霞,仿佛燃烧在天空的一片火海。
看起来美轮美奂,让人不舍的眨眼睛。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一闪而过的美景,总是消逝的那么快,让人来不及多看一眼。
韩北言踏着夕阳的余光,载着夏一殷切的期盼,犹如精雕细琢的美少年,一步步的靠近。
韩北言的潇洒风姿足以让绚丽的夕阳失去光芒,变的黯淡。
无论何时何地,他看起来总是那么的完美无缺。
赏心悦目、秀色可餐、让人脸红心跳,不由自主的犯花痴…
夏一瞧着韩北言,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口水都留下来了!
韩北言宠溺的走上前,伸出一个手指,轻轻的摁了她的额头一下。
“喂!你在傻乐什么呢?”
夏一目不转睛的瞅着他傻笑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韩北言这一摁,虽然用了很小的力道,可对本就没有防备,犹如踩在棉花上的夏一,可以说产生了不小的冲击力。
她一个重心不稳,身子不偏不倚的想后倒去。
幸好她在关键时刻拉回神智,一个趔趄,仅仅是想后退了一步。
“哎呀!你干什么呢!”她一脸懊恼的捂着额头,嘴里叫喊着。
韩北言淡淡一笑,“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吧!”
夏一后知后觉的搞清楚了状况,有点尴尬的低着头,霞光满面。
慌张的掩饰自己刚才的心思,不能让韩北言察觉出来。
否则,他一定会笑话自己犯花痴。
用最快的速度整理情绪后,再次抬头看着韩北言。
“你和宫宸怎么说的…没有说我打碎红酒的事情吧?”
她的脸上充满了担忧,语气也有些颤抖。
双手不安的捏着身上的裙摆,抿着嘴唇,眼中满是期待。
韩北言怎么不明白她的心情,倘若他有的选择,也不会让她如此的担忧了!
“说了!”他一脸平静的开口。
夏一呆愣了,她脸上的期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不解。
“为什么?你不是…”她一直认为,韩北言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站在她的一边。
自己犯下的过错,她没想过逃避责任。
只不过是不想让宫宸知道罢了!
韩北言是正人君子,她只需要在自己拿到工资的时候还钱就可以了!
宫宸就…她很怕,宫宸会因为这件事,想另外的手段刁难她。
毕竟,宫宸常常以折磨她为乐,打发他那无聊的恶趣味。
满怀期待,最后还是失望了!
夏一黯淡的神色,让韩北言一阵心痛,猜想,夏一对他一定很失望吧!
“我想你应该明白,在城堡,任何事都逃不过少爷的眼睛。”
“这件事…即使我不说,也会有人告诉他的。”
宫宸看似对城堡的事情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这些只是表面的伪装而已!
他是城堡唯一的主人,在莱州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男人都喜欢高高在上,睥睨天下,被人仰望的感觉。
这一切的前提——权利,完全掌控一切的权利。
只有这样,他才能睡得安稳。
夏一如此单纯的女学生,不追求名利,怎么可能了解宫宸的想法。
夏一听了韩北言的解释,突然察觉自己错怪他了!
卖红酒的地方那么多人,加上韩北言的身份如此的特殊。
自己的举动,不仅仅是丢了他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的举动,让宫家丢了颜面。
宫宸怎么能对这件事不管不问。
她情绪低落的叹息道:“我知道了…对不起,我应该体谅你的苦衷的。”
韩北言自始至终没有责怪她,她已经很感激了!
至于宫宸…看来,要硬着头皮,问父母借钱了!
想到这里,她就头疼,恨不得拿刀剁了自己的手,怎么那么欠。
没见过世面就算了,还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出洋相。
无尽的懊恼和悔恨席卷而来…
韩北言瞧她愁眉口脸,情绪低落的样子,担心的问。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关于赔偿的问题,少爷什么也没说。”
夏一猛地抬头,急切的问:“你说的是真的?不是为了安慰我吧!”
韩北言点点头。
“呵呵!太好了…”原来是虚惊一场,她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我就说…宫宸这么有钱,应该不会如此的斤斤计较,让我赔钱!”
夏一如此恭维宫宸,是因为她心虚。
忍不住思付:自己是不是对宫宸心存偏见,才会把他想成了那种满肚子坏水的人!
韩北言真是被夏一捉摸不透的情绪给吓到了。
一会儿难过的想哭,一会儿就笑的如此灿烂。
真是有些没心没肺。
“对了,差点忘了…少爷找你。”
韩北言脱口而出的话,让夏一脸上的笑僵在了脸上。
“不会吧!他这个时候找我~干嘛?”
脑中响起了警钟,自己刚才是不是高兴太早了。
这不,马上就乐极生悲…
她心里是非常的抗拒,一千一万个不想去见宫宸。
“说是…关于宴会的事情。”韩北言想了一下说。
“宴会?”
“嗯,少爷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夏一很茫然,宴会的事情,自然是有人专门负责。
她只是一个花匠。
这件事好像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啊!
虽然极不情愿,却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城堡。
夏一到的时候,恰好碰到宫宸在餐厅吃饭。
几米长餐桌,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式美食,他的身旁伫立着五六位佣人在一旁伺候着。
精美的骨质瓷具,散发着柔~腻的光芒,干净的能映出人的倒映。
明亮的灯光下,折射着冷光,仿佛用千年寒冰雕刻而成。
透明玻璃杯,配上颜色鲜艳的红酒,给人一种淋漓的极致诱~惑。
好刺眼的红酒,夏一的心里猛地一震。
本就忧心忡忡的她,心里更加的不安了。
夏一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已经很久了,宫宸仿佛没有看到她似得。
依旧慢条斯理的用晚餐。
好安静啊!整个餐厅,耳边传来的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还有餐具之间摩擦碰撞的声音…
一声声的叩打着夏一那焦躁不安的心脏。
眼皮越来越重,脑袋像团浆糊,身体也止不住左右摆动。
漫长的等待,让夏一的神经越来越放松…
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糊,早上起得太早了,现在好困啊!
杯盘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弹奏一首美妙的钢琴曲,悦耳动听,有着催眠的效果,让人昏昏欲睡。
啪的一声,宫宸把碗种种的放在餐桌上。
夏一被巨大的,犹如打雷一般的巨响给惊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入目就是宫宸一脸愤怒,正在目不转睛的瞪着她。
“少…少爷…”刚才打盹儿的时候,把一切都忘记了。
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她才发现,自己不是躺在舒服温暖的床~上睡觉。
而是被人特意忽略,惩罚一般的在罚站。
因为紧张,说话语无伦次,低着头不敢迎上宫宸的目光。
怕自己被他莫名其妙的怒气给冰冻了!
仆人在宫宸吃过饭,有条不紊的撤下饭菜,而宫宸则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夏一。
突然,宫宸开口阻止了大家动作。
“你们先下去吧!”他随手一挥,所有人都听从吩咐离开了。
他面无表情的抬手指着夏一,命令道:“你过来坐下吃饭。”
夏一一愣,用手指着自己,不确定的问。
“你说的是我吗?”
宫宸微微点头。
夏一心里是抗拒的,可她瞧着宫宸冷峻的面容,拒绝的话,只能咽进肚子里。
虽然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
可她也没有其它的选择,顺着宫宸的意思是她唯一的选择。
唯唯诺诺,惶恐不安的走到餐桌旁,挑了一个椅子坐下。
宫宸的视线一直在夏一身上打转,让她感到很紧张。
捏筷子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如坐针毡的她,只能尽力的稳定自己的情绪。
难道是自知理亏,所以才变的如此惧怕他。
早上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相处,好像和现在有着天壤之别。
满桌子,美味佳肴,吃在夏一嘴里,食不知味,形如嚼蜡。
没过几分钟,夏一放下手里的筷子,小声说道。
“我吃饱了…”
餐厅的气氛太诡异了,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杀人也会给个痛快,像宫宸这样,一声不吭,夏一心里的恐惧逐步的扩散开来。
洁净明亮的餐厅,仿佛变成了一座冰窖,她怎么感觉身上越来越冷呢!
宫宸好整以暇的凝视着她的眼睛,“听说…你今天不小心打碎了一瓶红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会赔偿的。”
该来的逃不掉,漫长的前奏过后,宫宸终于说明了来意。
“赔偿?你有钱吗?”宫宸话里的语气,满是轻蔑的味道。
夏一慌张的解释道:“我…我现在没有…能不能宽限我几日。”
“等我发工资了…我一定会还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