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乍然响起的闷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进入眼帘的是散落一地的橙子,门前站着一个,烫着性感大波浪卷身姿窈窕气质出尘的漂亮女生。
她面无人色,清澈地眸中满是震惊,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夏梓妍确实受到了惊吓,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很快回了神,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出声道歉:“抱歉。”
夏梓妍面上微臊,蹲下身子,迅速捡着掉了一地的水果,眼睛微湿,心如乱麻。
秦贺派来的两个秘书见此,赶紧过去帮她捡掉在地上的水果。
有些已经摔坏了,夏梓妍神色晦暗,心中抽疼,看到忽然出现在视线里的皮鞋,抬眸看了两人一眼。
夏梓妍眼前泛起一层水雾,抱有一丝侥幸地询问:“裴秘书,顾恺真的看不见了吗?”
裴秘书拿着橙子的手微顿,沉痛道:“是的。”
随着他这肯定的话落下,夏梓妍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心里沉甸甸的,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呢?
夏梓妍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她家儿砸这么好一个人,为什么会失明?
他运气这么好,怎么会……
夏梓妍情绪失控,怕自己发出声,赶紧抬手捂住嘴,视线逐渐模糊,看地上的橘子都出现了重影。
两人见平日里优雅大方的妍小姐,忽然崩溃,心情颇为复杂。
一向能说会道的他们,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想开了。
妍小姐每天都过来看顾恺,她是顾恺的真爱粉,一个全身心只有偶像的粉丝,知道自家偶像失明,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接受不了很正常。
他们虽没有这么深的感触,但想到顾恺这么优秀的人,从此失去光明,心中或多或少的有些惋惜。
夏梓妍知道屋内有很多人,用衣袖擦了擦泪,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会儿失态的丑样子。
宣秘书:“妍小姐,这水果都摔坏了,我帮您扔垃圾桶?”
夏梓妍擦了擦泪,也不知道自己的眼妆有没有花,垂眸道:“我自己去扔。”
说完夏梓妍便从他手中接过袋子,转身朝外走,想到顾恺失明了,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宣秘书和裴秘书两人面面相觑,眼底满是茫然和不解,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屋内的人只是在听到动静时,分了会儿神,很快便继续商量手术的事。
确定下来后,医生又说了几句,让他们先去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便出去做手术安排了。
阳阳和时谧闻言,直接起身朝病房走去。
蔺茹见他们去了,也想跟着去,不过,被阳阳以顾恺不想见到她为理由阻止了。
蔺茹神色懊恼,心中像是插入了无数把刀,疼得她呼吸困难。
蔺茹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开门进屋,消失在视线里。
蔺心见她失落的模样,心中不忍,安慰道:“姐姐,你别自责了,阿恺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蔺茹面色戚戚,苦笑:“妹妹,他连个悔过的机会都不给我们,我们想补救都没机会,会想通?我以前也抱着这种渺茫的希望,可他对我什么态度,你今天也看到了,太难了。”
这一次,真的让她快失去念想了。
“……”
蔺心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照她说,当初他们就不该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霖御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自己的亲弟弟也能下得去手,仗着自己有病随意欺负人。
一开始只是抢阿恺喜欢的东西,后来变本加厉地对阿恺拳打脚踢,再然后没人阻止他,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直接让家里的佣人打阿恺,把他当畜生对待,动物都受不了折磨,更何况阿恺是个有思想,会说话的人了。
他有病又不是阿恺害的,从践踏阿恺的尊严上得到快乐,这是心理变态。
姐姐和姐夫都是糊涂的,为了让霖御高兴不让他自残,就由着他这么糟践阿恺。
他们当时要是阻止了霖御,阿恺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亲生的,他们怎么舍得啊?
要不是知道是亲生的,她都快怀疑阿恺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别人家的孩子,也不能这么对待啊。
要是顾霖御是她生的,这么折腾作妖,不用他拿自己的命威胁,她就先把他掐死了。
就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哥哥,他倒好,自己有病死了一了百了,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活着的人一辈子都活在过去,活在有他的阴影里。
蔺心微叹,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顾恺能当姐夫他们不存在,算是很仁慈了。
真正心狠手辣的人,得势后只会疯狂的报复他们。
阿恺以曾经那些非人折磨的仇,抵去姐夫他们的生恩,没人有资格去说他不对。
阿恺出生后,并没有过好日子,姐夫他们对阿恺最大的恩惠,就是没在教育资源上亏待他。
阿恺从未在姐夫他们身上感受到亲情,又经受了霖御非人的折磨,就算曾经有过对亲情的渴望,在姐夫他们一直以来的漠视纵容下,估计也消磨殆尽了。
蔺心温声安慰着她,说着连她自己都不信的安慰话。
阿恺连碑都给自己立好了,想修复关系……难。
蔺茹抽泣着,不停地擦着眼泪,“妹,你去看看他吧。”
蔺心叹气:“好。”
……
宣秘书跟裴秘书交换了一个眼神,出去打电话给秦老爷子,把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秦老爷子听后沉默片刻,叹气道:“别告诉其他人,密切关注后续。”
宣秘书:“明白。”
秦老爷子挂掉电话,看向身旁的纪民,神色凝重地吩咐:“去联系国外最顶尖的眼科专家,把他们请回来给顾恺治疗,顾恺的眼睛看不见了。”
纪民面色诧异,瞳孔猛地一缩,心情颇为复杂,低声道:“是。”
纪民转身出去,走到半路,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试探地问:“这事,需要告诉絮絮吗?”
秦贺神色一凛,微微阖眼,摇头:“不用了,别让她知道了。”
纪民心中了然,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低声应道:“好。”
……
阳阳和时谧刚进屋,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顾恺。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渡了一层梦幻的光,宽大的蓝白条病号服,松松垮垮地穿在他身上,因为他的相貌过于出色,连带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也多了几分时尚感。
这段时间因为受伤,顾恺消瘦了不少,皮肤在金色的阳光下透着病态的白,看起来格外虚弱惹人怜惜。
那双漆黑漂亮的眸子,因为无神失去了应有的光彩,空洞得让人心生遗憾。
他定定地看着地板,长长弯弯地睫毛,纹丝不动地停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的他,仿佛美人画中,静止不动的主角,身上每一处都像是画师精心勾勒出来的,俊美得让人看一眼,便心尖颤抖惊艳无比。
屋内静得只剩下仪器的声音,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顾恺:“医生怎么说?”
即使他们有意地压低了进门的声音,顾恺听觉敏锐,还是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大概上帝为他关了一扇窗,又给他开了一道门,他眼睛看不见了,听觉却越发敏感了。
“……”
阳阳和时谧听着他的话,心中一震,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我是不是瞎了?永久性的?”
顾恺没听到回复,继续追问道,语气极为平淡,仿佛不在意。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话时,他的心有多疼。
阳阳推了一下时谧,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来说。
时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走上前,斟酌了下,还是如实说出:“恺哥你视神经受损,暂时看不见了,等恢复了就可以看见了。”
视神经受损?
顾恺心中猛地一沉,身体僵硬了片刻,饶是心中早有猜测,听到肯定的话,心里还是承受不住。
能导致失明的原因,就那么几个,这是在他预料中的。
顾恺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握紧拳头屏气敛息:“医生说复明的几率高吗?”
阳阳上前开口:“医生没给准确话,得做了手术后,看你的恢复情况判断。医生说先给你做视神经减压手术,在视神经萎缩前做手术,恢复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顾恺:“……”都是屁话,他自己知道。
希望非常渺茫,即使做成功了,完全恢复的可能性也不高。
视神经受损恢复起来非常缓慢,需要三个月……半年……一年……甚至是永远。
他大概……真的瞎了……
顾恺握紧拳头,死死地咬着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熏得他恶心反胃,他才松了口。
顾恺深呼吸,拧着俊眉,额间青筋暴起,缓缓闭上美目,声色俱厉道:“我瞎了的事,别告诉秦絮,你们谁都不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