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理解失去自己的至亲是什么感受,但是她记得她昏睡了百年的时候醒过来,师兄们告诉她师父已经不在了。
那个时候她甚至连痛哭流涕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只是一遍一遍的浮现师父曾经的音容笑貌,身上甚至没有力气能支撑自己的身体。
她的心像是被人拿刀捅了一样,痛不欲生,只怕如今跪在地上的窟央,不会比自己少上半分。
她也跪在窟央身边,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轻声说:“从今以后,你就是不是窟央了,你是魔族的主人,你身上的背负的东西更重了,不要让父君失望,顾好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便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窟央直起来身子,眼睛红的像是滴了血一样,他看着桃鸢,良久以后只叫出了一句“桃鸢”
桃鸢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我在”
那是第一次,大邸也是最后一次,窟央这般控制不住自己。
他坐在地上,桃鸢在他身边陪着,整整两日,不吃不睡不哭不闹。
他这样两日,桃鸢便陪了两日,知道第三日清晨的时候,彦均来说,继位大典已经准备好了,窟央才从地上站起来,面目表情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将坐在地上的桃鸢也拉了起来。
“这两日辛苦你陪着我了,你先去休息吧,我过了大典就去看你。”
桃鸢看着突然好起来的窟央,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
接下来的桃鸢终于可以去好好的休息了,虽然桃鸢不是真的菀菀,可是看着魔君就这么没了,心里也总不是滋味。
如今看见窟央能从里面走出来,她心里很是高兴,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站起来以后的窟央,眼睛里狠厉的凶光。
这几日魔族处处都是新气象,窟央继位以后,魔族安定了不少,桃鸢也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休整一番,补补失去的元气。
想来来了魔族也已经有些日子了,魔君不在了,自己的任务应该已经算是完成了,是时候该回去了,重策应该还在西谷等着她。
桃鸢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见了窟央,说要离开魔族了。
窟央一点也不诧异。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你来了也很久了,父君也已经不在了。你是应该回去了,不过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要带你回地府看看。”
经过了这几天的事情,桃鸢早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没想到窟央还记得这么清楚。
听着他这么说出来,桃鸢心里有些愧疚,自从离开地府,她就再也没有回去看过。
一是怕别人知道她还活着,给地府再带来麻烦,一边是觉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面对阎王。
“怎么了,你难道这么久就不想回去看看吗?”
桃鸢艰难的摆摆手说:“那倒不是。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回去以后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件事。”
“不用担心,你若是想去,我会提前让人去给阎王报信的,你只管放心好了,我带着你回去一定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被别人发现的。”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反正早晚都要出现回去的,桃鸢一咬牙,一跺脚,眼睛坚定的看着窟央说:“好!回去地府!”
窟央带着桃鸢回地府的时候是趁着天黑偷偷出去的,虽然阴间没有白昼之分。
窟央果然差了人先去跟阎王通了个气,虽不知道阎王知道以后是什么反应,但是就桃鸢来想,阎王一定是在那气的直跳脚,说不定还会一边跳。一边骂,这个死丫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她。
每每想到这,桃鸢都不自觉的闭上眼睛,结束脑子里脑补的那些惊悚的画面。
到了地府的时候,结界出把手的小鬼没了踪影,兴许是被阎王重新支开了。
千年没有回来地府,看着这里面的一切,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似乎离开地府就是昨天的事情,一切都还在脑海里一样。
进去地府以后,几乎看不见巡逻的鬼兵,似乎比以前清冷了很多。
桃鸢看着这些熟悉的一切,眼眶忍不住红了,这才是生他养她的地方,从她还是一棵桃树的地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回来,就好像是回家一样。
她站在阎王府邸的门口,两只手不安的交替着,脸上有些局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窟央,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太久没有回来了,看到这些以前的东西触景生情,有些紧张了你别见怪。”
窟央笑着安慰的拍了拍桃鸢的肩膀,“怕什么,我都已经对你说了,阎王他不怪你,你放心大胆的进去就是了。”
桃鸢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脸上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握紧拳头迈出脚步,往正殿走过去。
阎王早早的就接到窟央的传话,起初的时候他是不信的,但是后来窟央说要带桃鸢回来的时候,阎王的心里已经七上八下的确认了。
桃鸢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便是个妖精,在阎王的心里也是将桃鸢视作是自己掌上明珠一样的存在。
原本已经碎了的明珠,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明珠还在活得好好的,想必他的心情一点也不亚于当初看到菀菀的魔君的心情。
所以今天他特地将结界入口的人只开了,也找了个理由支走了,今天晚上巡逻的阴兵,就是为了让她回来的道路更顺些。
此时此刻阎王站在大殿里,从左边走到右边,从右边再走回左边,空荡荡的大殿里一直回荡着他的脚步声,他左顾右盼心神不宁的看着门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没有看到她回来,她就又消失不见了。
此时此刻站在殿外的桃鸢几乎是同样的心情。
她已经下定过无数的决心要进去,可是每当脚要迈进去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的收回来,看的一边的窟央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