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师兄,其实…我把他们的尸首放在储物镯里了,我不想让他们孤独地躺在丛林中被秃鹫啄食,至少,要把他们带回伽蓝学院。”
空气突然停滞了一瞬,云挽听到田予颤抖的声音,声音极小,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让我…看一眼。”
云挽沉默着把两巨尸首摆出来,田予看着两张熟悉的面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婆娑。
“少凌,郑擎…”田予摸着两人的脸旁,感受不到皮肤的温暖的触感,指尖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凉。
“少凌…你的手…”眼泪滴在那只断手上。
“少凌师兄的手中,死死攥着一个衣物碎片。”云挽将那黑色的布料给田予看,“哪怕濒死,还是想把信息传出来,警示之后的人,当真是坚毅果敢,宁死不屈。”
“他向来如此,我认识的人中,他最倔了。”田予看着两位好友,强忍下心中的悲伤。
“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田予低声道,压抑着满腔怒气与悲伤。
“田师兄,我们看到这两位师兄时,并未发现他们的腰牌,凶手想让他们死,并不想让他们出去报信,现在能把这信息传出去的就只有你了。”
田予苦笑,“我早就试过了。当时那个黑衣人来攻击我时,招招狠厉,意图取我性命,我本来想先通过令牌传送出去,却发现传送阵失效了。”
“失效?怎么会这样?”
“确实有这种可能,如果敌人拿到了腰牌,研究透这阵法后,便可以设计,阻止阵法的运行。”
“那这么说来,不仅是师兄师姐,其余前来试炼的人遇到危险时也无法通过腰牌传送出去了。”
“恐怕是这样。”
“这样的话问题就有些大了。”云挽蹙眉,“田师兄,你能回忆起有关刚刚来袭击你的黑衣人的事吗?”
“我记得,这些天来只有你们成功来到三星洞,获得了解毒丹,之后我便在这三星洞中继续修炼。可今天晚上,我正修炼时,一个黑衣蒙面人突然从洞外进来。”
“我见他身形不高,周身环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本来心中戒备。但他走近时,我看到了他腰上系着的只有试炼学生才有的腰牌,我便放下戒心,将他误认为了来试炼的新生。”
当时……
“呦~又来一个啊,这次总算不从后面盘丝洞进了。”田予看着蒙面黑衣人一步步地向他走来,调侃道,“小师弟戴个黑面罩还挺酷。”
“我就说嘛,地图应该不会有问题,你看你自己就从三星洞正面进来了,怎么着也不至于从背后的盘丝洞一路打洞过来吧。”
提起盘丝洞,田予脸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他们是有什么炸药吗?把盘丝洞炸成那个样子。好好的一个蛛皇,就这么被炸的连完好的尸体都找不到,山都快被炸塌了。”
说话间,黑衣人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他低着头,田予看不到他的脸。
“我是不是有些啰嗦啊,哈哈哈,这真不怪我,这两天,算上你和那个被裹在茧中不省人事的,我也只见到五个人,我本来就有点话痨,没人和我说话快把我憋疯了。”
“你是第二批来这里的人,这次的试炼这么难吗?两天过去才有两批人到这里。”
“话说回来,你自己一个人来这里的啊。”田予朝他身后看了看,没见其他人。
“一个人来这里确实不易,第一批来的小师妹还带了两个师弟呢。”
田予取出一瓶解毒丹,伸出手向黑衣人递过去。
“师弟,一人一瓶,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尽快去找下一个点吧。”田予伸出的手臂停在空中。
那一刻,变故突然发生。
黑衣人手中突然出现一把灵剑,对着田予的手就挥砍过去。
田予反应迅速,急忙收回手,躲过了这一击。
“你不是试炼的学生!你到底是谁?!”田予后退一步,取出法器,边与黑衣人缠斗边问道。
可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也不回话,只是低着头挥剑。
“这期间,他一直低着头,从不看我的脸,可那剑上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总是能精准的刺到我身上。”
“最后,我不敌他,试图先用令牌传送出去,但是无论我怎么将灵气输入到令牌中,令牌都没有反应,最终,我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了。”
田予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简要对云挽说了一下。
“田师兄,刚刚我进来时,看到他正拿着剑向你的胸口刺去。情急之下,我用剑挡了一下,无意间掀开了他的面罩,看到了他的长相。”
“什么?!你看到了他的长相?!他长什么样子?!”
“他…整张脸上只有一双全是眼黑的眼睛,没有眼白。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耳,口,鼻,眉,他皆无,就像是一个剥了皮的鸡蛋,上面嵌着两个黑珠子。”
云挽只是想起那人的长相就不自觉地发抖,那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那样可怕的人。
“而且,那人也是一身黑袍,很可能杀两位师兄的人就是这黑衣人。”云挽补充道。
“只有眼睛!”田予听了也渗的慌,“现在既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少凌和郑擎,甚至还想将目标对准我。”
“师兄,我猜他不仅是想对你们三人下手,每个补给点守着的师兄、师姐们肯定都是他的目标,他想将这些人一一除掉。”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田予不解。
云挽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田师兄,我的同伴还在碧水湾等我,我要过去找他。”
“我与你一起。那黑衣人接下来肯定能够还要杀人,我要去阻止他。”
田予挣扎着站起来,云挽扶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田师兄,你现在受伤,不适合留在万毒丛林中。你先带着子陵、郑擎两位师兄的尸首离开万毒丛林,找各位老师求援。剩下的地方我去通知他们。”
“那怎么行!”田予急道,“哪有我自己一个大男人逃走,把小姑娘留下来断后的道理。”
“你先带着少凌、郑擎的尸体离开万毒丛林,我来断后。放心,我一定会校长禀明情况,说明突发特殊情况,不得不将试炼中止,你不用担心回因出去报信而被淘汰。”
“田师兄,我担心的不是那个。”云挽叹了声气,她刚才看到那黑衣男人的面容,黑衣人用极其可怕的眼声一直盯着她,明显已经将她列为必杀,无论她去哪里,他都不会放过自己的。如果她去入口报信,恐怕会连累在入口处驻扎的顾念安一行人。更何况,那黑衣人若是堵在入口处,见一个杀一个,就更糟糕了。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出口,若是说出口的话,田予更不会让她留下了。
“田师兄,他的目标性很强,就是为了杀掉所有看守补给点的人。只有你走了,他的计划才能落空。”
“更何况,少凌,郑擎两位师兄今后的丧葬之事还要由你来负责,比起我,他们更想由最好的朋友来护送他们走完最后一程。”
“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底牌,哪怕干不掉他,也能平安逃出去,你还是尽快出去,将这里的情况通知给各位老师,求助于他们。”
田予犹豫了一下,“那好,等我将这里的事情禀告给各位老师,我再回来找你。”
“嗯,还有,入口处可能有一大群参加试炼的学生,麻烦田师兄把他们一同带出去。”
“那是自然。”
“云师妹,这件法器你拿着,这是三品护心镜,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
云挽知道田予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她的关心。虽说在云挽眼中,田予留下也没多大的用处。可对于田予来说,这就是‘抛弃’师妹,独自‘逃跑’,要不是云挽拿少凌和郑擎压他,他是断然不会跑的。
“多谢田师兄,那我先去碧水湾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云挽塞给钱枫两瓶丹药,“一瓶补血丹,一瓶回灵丹,记得用这些丹药疗伤!”
说完,云挽火速溜了。
“唉,云师妹。”田予已经看不到云挽的背影了,他苦笑一声,“这还真是欠这个小师妹许多。”
云挽跑出三星洞。
“走,银月,去碧水湾。”
白色的影子在黑暗中穿梭。
“主人,你害怕的话可以抱着我的背。”精神识海中传来银月的话。
云挽微微一怔,苦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害怕。”
“我是你的契约兽,我们心神相同。刚刚你的脑海中一直想着那个奇怪的人的样子,我也看到了。”
云挽抱着银月,将脸埋在银月蓬松的毛中。
“看到他的样子,我确实有些害怕。毕竟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赶到恐惧。”
“是这样吗?我不是人类,不太理解这种情感。”
“银月不怕吗?”
“不怕,对我来说,世间万物只分两种,我打得过的,和我目前打不过的,但今后肯定能打过的。既然是前者,他不是我的对手,我又何必害怕。至于是后者,也没必要害怕,只要在前期好好活着,等今后变强了再去单挑便可。”
云挽低笑一声。“说的有理。”
……
“到了。”
云挽蹙眉,她四处环顾了一遍,不见钱枫和林煦的踪影。
“居然真的不见了,是被那黑衣人抓走了吗?”
银月低头在地上嗅着气味,在一片斑驳杂乱的气味中,找到了钱枫那与众不同的月季花香。
“主人,这边。”
银月带云挽来到了一片玫瑰花丛。
离玫瑰丛还有一里时,云挽便感受到了浓郁的花香。暗香浮动,乘着微风传到远方。
“玫瑰丛?”云挽诧异。是巧合吗?这里正是第四个补给点。
这玫瑰不像她平时见到的玫瑰,在漆黑的夜晚,这些玫瑰的没一片花瓣边缘都泛着柔和的白光。
“夜光玫瑰?”云挽凑近一只玫瑰,仔细闻它的花香。花香馥郁,与月季类似。
“银月,你确定是这里吗?这里是玫瑰丛,它的花香和月季很接近,是不是这浓郁的花香掩盖了钱枫身上的月季香味?”
“没错,就是这里。主人你不知道,当灵兽进化至兽皇时,整个身体素质都会提升一个等级。嗅觉不再是简单地闻到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更多的是闻一个人灵魂的味道。”
“我当时已经仔细闻过他身上的味道了。他身上的月季味还是次要的,更多的是一种…”银月卡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股味道。
云挽掏出一枚紫晶币放到银月鼻尖,“是这种味道吗?”
“没错!就是这种味道,这种味道强烈到足以压下整篇玫瑰丛中的玫瑰香气。”
“那我呢?”云挽好奇问到,“我灵魂是什么味道?有这种紫金币的味道吗?”
“主人灵魂的味道很奇怪,最初是一种极为矛盾的味道,光明与黑暗,善良与邪恶,柔软与暴虐,博爱与冷酷…一切矛盾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惧怕的气味。可慢慢地,主人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淡,转变成一股纯粹、干净的气味,现在,连我都闻不到主人灵魂的味道。”
云挽完全忽视了银月说的复杂与纯粹,复杂也好,纯粹也罢,它都没有提到有紫金币的味道。
难道说这说明她天生没有财运吗?
真令人伤心,明明钱枫身上紫金币的味道浓郁到把这花丛中浓郁的味道都掩盖了,她却一点都没有。
“呵,这个充满铜臭味的男人!”
她一点都不羡慕!一点都不!
“既然他铜臭味那么重,你能在这花丛中找到他具体所在的位置吗?”
“能,他们就在花丛中心,跟我来。”
银月带着云挽走进花丛。这些玫瑰长的巨大无比,每只玫瑰的高度竟比云挽还要高。
玫瑰与玫瑰之间的间隔格外紧密,很难凭外力强行分开它们,好在这花丛中有半米宽的小路,云挽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小路上,避免让玫瑰茎干上的刺扎到。这么大的玫瑰,刺也不小。手掌长短的刺扎人一下也挺要命的。
云挽没有发现的是,花丛中,一个黑衣男人正在不远处,偷偷地看着自己。
那黑衣人没带面罩,无鼻无口无耳,黑洞一般的眼睛在看到云挽后瞬间眯起来,像是在笑,更像是老练的猎手看到猎物上钩时露出的得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