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沙悟净寻到金蝉子,一行人继续往东行进。
行不过三五日,便出了荆棘岭,又行走了三五日,才见山清水秀,又出现一方妙地:
山南有青松碧桧,山北有绿柳红桃,闹聒聒,山禽对语舞翩翩,仙鹤齐飞,香馥馥,诸花千样色青冉冉,杂草万般奇。涧下有滔滔绿水,崖前有朵朵祥云,真个是景致非常幽雅处,寂然不见往来人。
这十几天的路程,一路走来尽是穷山恶水,莫说是山间果子,便是嫩草绿树都不多见,也亏得沙悟净从兰若寺出来时,带来的东西不少,若不然师徒几人非得饿肚皮不可!
金蝉子一见山水宜人顿时振奋起来:“这才是泱泱佛国,盛世之所嘛!”
沙悟净摇头:“师父,咱们早就出了灵山地界了!”
“黑炭!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金蝉子瞪了沙悟净一眼,“快去,把前面书上的果子摘下来,给我尝一个!”
沙悟净摇摇头:“师父,这果树一看就是别人中的,咱们偷果子不好。”
“黑炭,你怎么能说偷呢?”金蝉子义正言辞道,“咱们出家人得叫借!当然,你没什么文化,说化缘也行,可不能说什么偷不偷的,传出去不好听。”
切!大师兄说的果真不假,这秃瓢平日里看得正经,那肚子里可有一肚子坏水!沙悟净心里嘟囔着,便向一旁的果树走去。
猪八戒眼中只见桃李芬芳,哪里顾得上有人没人,窜上树去就啃,直晃得树叶簌簌而落掉了满地。
金蝉子一口叹息,别跟我说这猪头,本佛爷可不认识他!
“哈哈哈,好水,好水啊!”孙悟空见路旁山水清澈,更是喜欢得要紧,这便凌空一跃,直跳进溪水之中,“这水可比灯芯殿里的舒服多了!”
“猴子!那灯芯殿可是佛主沐浴的地方!你去那里作……”金蝉子话没说完,便被孙悟空长手一把抓了过去,直接按进了水里。
“嘿嘿嘿……你这秃瓢好脏呀!”孙悟空哈哈大笑,把金蝉子按进了水中,却不见水起涟漪。
天下还能有如此的水?孙悟空又推了一下水,那水却好似光晕一般,直接从指间划过,没有丝毫的反应。
金蝉子在水中自由呼吸,看得天地一片清澈,水中正有一参天高的梧桐木,这树生得怪异,周身光华泛光,却没有一似树皮,其上树冠虽大,其上却只有粗干树枝,并没有一片树叶。
梧桐枝杈之间,隐隐闪烁光华,正有青鸾彩凤,还有玄鹤锦鸡,白木中央,正落了一方蒲团,蒲团之上,一人身着道袍,手中正持了一杆拂尘。
“猴子!这水里有……”金蝉子从水中露出头来,却不想水中的景象,正丝毫不差的出现在溪水上空。
孙悟空看得惊异,猪八戒却是急匆匆跑了过来:“你这不要面皮的臭道士,快把八宝如意还我!”
金蝉子也瞪大了眼睛,传闻三百年前,有人盗了八宝玉如意,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人!
“你这猪头,都说了我叫玄都大法师!”玄都大法师说着,便从云上落了下来,“你不去八方净坛,跑来这里作甚?”
“俺老猪丢了八宝玉如意,差点被佛主支锅炖了,你害得俺老猪好苦啊!”猪八戒嘴里骂骂咧咧的,举起钉耙便打过来!
玄都大法师自一拂袖,便把猪八戒甩在一旁:“这猴儿看得精神,想来有几分本事呀。”
“嘿嘿嘿……俺老孙的本事,可不是几分就能说清的!”孙悟空打量着玄都大法师,“你要不要试试?”
“你这小辈,我去灵山之时,你还未出生呢,怎么要打长辈不成?”玄都大法师道,“金蝉子,你这是要往哪去啊?”
金蝉子被问得一头雾水:“法师如何认得我?”
“这……”玄都大法师嘿嘿一笑,幻化成一和尚的样貌,“五百年前你还曾给我奉茶,怎么忘了呀?”
金蝉子一看那和尚面貌,脑后顿时生了一层冷汗,当年佛主与他论道,自己在一旁奉茶,结束之时,他非得说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要给自己算命。
那和尚说完也不管金蝉子愿意不愿意,一把将他扯了过来便给他摸骨,就是这次摸骨,差点断了他的奇经八脉,如今一想起这事,金蝉子便不由得冷汗直冒:“大……大师若是没事,弟子……弟子这就告辞了!”
“快走啊!猴子,猪头!”金蝉子拉扯着孙悟空便要走,面上依旧对玄都大法师摆出一张笑脸,“大师繁忙,弟子告辞哈哈哈,弟子这就告辞了!”
“哎!当日不过是手劲有些大了,你怎么还害怕呢?”玄都大法师笑道,拂尘一甩便把金蝉子定在原地,“五百年不见,贫道这摸骨的手法,可是进步不少,你要不要?”
“不!不!”金蝉子眼中流泪,恨不得跪在地上,“大……大法师,我……我当初年幼无知,在茶水中放了些金蝉玉露,你……你可不能记仇啊!”
猪八戒听得皱眉:“猴哥,什么是金蝉玉露啊?”
孙悟空嘿嘿一笑,伏在猪八戒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猪八戒顿时得哈哈大笑起来:“你……你竟然喝了金蝉子的……”
猪八戒话没说完,便被玄都大法师封住了嘴巴:“哎,小辈你怕什么,贫道还会害你不成?今日遇见,便是你我的机缘,五百年前你敬我一杯茶,我也便送你一段心经算作还礼吧。”
“不,不要啊!”金蝉子大喊,“大法师啊!五百年前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可不能记恨啊!本佛爷……不,我金蝉子那时年幼无知,您修为高深,可不能如此记仇啊!”
“哎,我怎会如此小气。”玄都大法师道,“这经书帝如来想听还听不到呢,你可一定得记清楚呀。”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玄都大法师口中喃语,声音宛若洪钟,又似雷鸣,在金蝉子的耳畔回响,便似斧砍刀削一般,直撬开他的头颅往脑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