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某间会议室里,两个一胖一瘦的中年男人,胖的坐在会议桌主席的位置,看着笔记本电脑。瘦的立在窗前,眼神阴鸷的望着窗外街对面的人群。那群人有二十多人,都是中老年人,拉着一条横幅,上书:“救救孩子!沉入游戏三年未寻回”。
瘦中年人阴郁的说:“自己没教好孩子,不关注孩子,让孩子误入歧途,这也是我们的锅?就因为他们,《天地玄黄》重制版没法通过审批。今天的新游戏《天国》推广记者会上,记者们居然都在问《天地玄黄》的那一百个死孩子。我们推出新游戏是为了国庆献礼,那些记者疯了吗?不问《天国》,不问国庆——”他转过身对着胖中年人愤怒的说:“还没找到那群死孩子吗?”
胖中年人不为所动,慢悠悠的说:“没有。一丝影儿都没有。别说我们,连国家有关部门都没有找到他们。”
瘦中年人被胖中年人的态度激怒了,说:“你到是一点儿也不急?也不怕公司股票跌?”
胖中年人终于把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开,转动办公椅,面向瘦中年人,说:“我们有国家的扶持,何必着急上火?国家对我们的‘寻找耶利亚’项目很感兴趣。游戏《天国》不就很容易过审了吗?”
瘦中年从鼻子哼一声,说:“那一百个孩子,始终都是祸患。一天不找回他们,公司一天都被钉在耻辱柱上。”
胖中年人叹口气说:“三年了,他们可能,真成了,死、孩、子、了。”
瘦中年人眼神更加阴郁,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他们不是说,他们修改了游戏舱吗?会自动注入营养液。”
胖中年人说:“可是,三年了啊。”
瘦中年人咬牙切齿的说:“当年就不该让米阳进公司的!居然tmd让他这个精神病当上了程序员组长!看吧,这么个祸害带着那一百个死孩子改了游戏舱,改了《天地玄黄》!”
胖中年人说:“米阳是个天才,他只是不擅长与人沟通。而且啊,那时候但凡有人看出他情绪不对头,和他多交流交流,他也不会走极端。”
瘦中年人暴躁的说:“放屁!像这种有才华,但性格有缺陷的人,就是危险品!能力越大,危险越大!”
胖中年人无语凝噎,低声嘟囔:“你又走另一个极端了。”
瘦中年人烦躁的挠头,他本来就是“地方支援中央”,被他这么一挠,立刻变成“地中海”。他来回踱步,说:“为什么?两年了,那么多人,就算是用爬,也该把游戏世界里每一寸土地给爬完了吧,为什么还找不到他们!”
胖中年人苦涩的说:“因为游戏时间又加快了。每一次进去,里面就会发生些事,什么战争,什么建设,地形就又改变了。”
瘦中年人更加烦躁了,说:“派上几十个员工,用沉浸式方式进入游戏,然后唤醒他们,给他们最强力的武器,给他们外挂,让他们统一游戏世界,倾尽全天下之力去找米阳,找那一百个死孩子!”
胖中年人说:“不行。国家有关部门已经否认了这个方案,说这个游戏世界的发展具有重大参考意义,他们要根据这个游戏建立其他沙盒,模拟现实世界。而且啊,前面公司派去找人的好几位员工,忍不住金手指改变了一下游戏世界,就被国家有关部门踢出了项目。而且啊,现在劳动监察管得严,不准长时间加班。老员工都是老油条,他们干8小时就要下班回家,周末还要双休。”
瘦中年人说:“那你说怎么办?该、怎、么、办?”
胖中年人说:“耗着呗。让游戏《天国》在国外发展。经过前年的战争,我国地位大幅度提升,许多国家同我国建立了友好关系。《天国》进入那些国家很容易。”
瘦中年人被安抚到了,但还是说:“但这样不是长久之策……”
胖中年人说:“国家有关部门都不急,你急什么。再说了,国家有关部门已经和国际刑警合作了,开始在国外寻找米阳和那一百个倒霉孩子。他们一百多号人,不可能藏得住。”
瘦中年人叹气:“希望尽快找到他们。但在游戏世界里‘寻找耶利亚’项目不能停。你派可靠的愿意长期加班的员工去。”
胖中年人又把脸转回笔主本电脑,说:“我这不是正找着嘛,要可靠老实本分不多话,没啥烦人背景的员工……就是她了。”
笔记本显示屏上,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孩子,她木讷的微笑着。旁边列着她的信息:
“姬晓,应届毕业生,某某三本院校,汉语言文学,24岁。
家庭xx省xx市xx县xx乡xx村xx号
家庭关系:外婆某某某。(备注:父母离异,各自组建新家庭。)
组长评语:该生实习期间工作认真,踏实肯干,遵守公司规章制度,不计较得失,主动帮同期实习生值班。”
胖中年人自言自语道:“不聪明也不太笨,老实本分,能接受加班,背景简单,人际关系简单,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划动鼠标,翻到第二页。上面有几张该女生认真实习工作的场景。以及女生的自评:
“自评:从高中时就玩《天地玄黄》游戏直到战争前关闭。热爱游戏更热爱制作出如此优秀游戏的公司。愿为公司鞠躬尽瘁。”
胖中年人忍不住笑了,说:“这可是你说的哈,鞠躬尽瘁。”
他回到第一页,复制了姬晓的名字和工号,然后打开钉钉电脑版,找到了“寻找耶利亚”项目刘宽经理,把姬晓的信息粘贴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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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晓正在整理档案,突然接到了钉钉消息,来自人事部,通知她提前转正。国庆后第一个工作日调往黔省xx市xx高新科技园区xx号。上级:刘宽(经理),联系电话:135xxxxxxxx。
姬晓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她觉得自己太幸运了!能够进自己最喜欢的公司实习已经很幸运了!这可是山海神经游戏公司,曾经排名第一的游戏公司!现在居然在一堆一本二本实习生中,她唯一一个三本院校学生,提前转正了!
她读的是个三本院校,专业是不搭边的汉语言文学,因战争还在家自学了一年,学业水平水分挺大的。在大四的时候四处找实习工作。她最喜欢的山海神经游戏公司正在招实习生,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投了简历,没想到幸运的被录用了。这是一家很有名的老牌游戏公司,战争后因为《天地玄黄》游戏的bug丑闻而影响,排名跌出前十。但姬晓觉得吧,这bug不算bug。事情是这样的:
《天地玄黄》曾经是华夏国最热门的大型全息网游,但是因为世界大战爆发,此游戏不得不关闭。但是,有一百名玩家却发出了声明,说他们改造了游戏舱,决定永远留在游戏里,与游戏共存亡。
开始姬晓只是把这个声明当玩笑看。游戏舱有防沉迷系统、安全系统,断电就会自动退出游戏。
但很快的,一群家长报警,说他们的孩子和游戏舱失踪了。警察查了监控,失踪时间监控录像被影响,重复着画面。这表示有一个黑客黑进了监控系统。
警察立了案,开始进入深入调查。山海神经游戏公司,《天地玄黄》研发程序组组长米阳也失踪了。他曾向公司恳请不要关闭游戏,并说就算是在战争期间,很大机率不会攻击太空商用量子卫星,游戏是可以持续下去的。
公司讨论研究决定,虽然技术上可以做到不关闭,但是战争期间上线人数肯定大大减少,加上国家号召全力备战。游戏公司决定还是要把游戏关闭。
然后米阳就拷着了全部游戏程序,失踪了。
通过技术调查了米阳的通话通信记录,他以花名“奇变偶不变”在游戏里联系那失踪的一百名玩家。之后那一百名玩家就发表了如此声明,失踪了。
此后战争从局部扩大至世界,就暂停了对米阳和一百名玩家的搜索。出于人道主义,山海神经公司只是关闭了游戏登入,并没有下线游戏,因为担心游戏断电断网,怕那一百名玩家真的“共存亡”了,还派过公司员工进入游戏寻找他们,但是没有找到。
战争吃紧,山海神经公司停业,也没派员工进游戏了。只保留几个员工守着服务器不至于断电断网。
一年后战争结束,警察和山海神经公司才重新开始寻找米阳和这一百名玩家。可惜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游戏世界遍寻不到。
那群失踪玩家的父母组织起来,轮流到公司门口拉横幅,山海神经游戏公司赔了许多钱,名誉受损,《天地玄黄》网游不能再次开放,因为这重大安全隐患。
“中午了,走,去吃饭。”组长站起来,拍拍手,说道。
大家眉飞色舞的站起来,三五成群的走向食堂。姬晓和大家一起到了食堂,但是她洗过手之后,就自动的走向食堂后厨。一个星期之前,有位食堂阿姨请假,食堂人手不够,她帮忙搭了把手,然后食堂阿姨离职了,新的阿姨未到岗,她就一直搭把手。她熟门熟路的走到厨房更衣间,穿上白围腰,戴上帮厨帽,袖套,手套,然后走到厨房后门,向正在把盒饭装进塑料框的帮厨大婶打招呼:“王姐中午好。”
帮厨大婶:“姬晓来啦,今天又要辛苦你拉。”
姬晓帮着大婶往塑料框里放盒饭,放满后和她一起抬着塑料框走出去,绕过写字楼,走向街对面拉着横幅的中老年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