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列,你们阁主拿到血泉以后,有没有说到底什么时候要用它呀?”她在火堆前搓着手,状似不经意地问。
“没有,至少我不清楚,我只负责行动。”鄢列双目微闭,说完以后,土洞里头就沉寂了下去,只有柴火爆裂的声音偶尔响起。
过了片刻,他的声音复又响起,在平静的氛围下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你现在......还想要帝药吗?”
上回,这个话题无疾而终,两人还因此陷入了冷战,如今他重提这个话题,挽兮给他的答案依然是一样的。
“是。”她认真答道,转脸看向他。
鄢列眉头紧锁,“你的家人得了什么病,可以跟我说吗?”
挽兮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几秒,这本就是一个借口,她哪来什么得病的家人啊?这个问题鄢列上次问的时候被她唬弄了过去,现在可怎么编出一个不治之症来?
鄢列一直在看她,那架势就是等不到她开口不罢休了。
垂眼想了一会儿,挽兮的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似是做了个深呼吸。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生病的家人,那只不过是我编造出来的托辞罢了。”
挽兮停顿了一下,看到鄢列似乎怔了怔,随即注视她的眼光更加深邃起来。
挽兮下定了决心,既然离开长极洲后,他们两人可能也要为此事一拍两散,那倒不如在此之前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再者鄢列也知道她不会收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她觉得说与不说差别都不大了。
不过谨防万一,她还得先得到他的一句承诺,“我在这儿没什么朋友,你是极少数的一个,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说出去?”
“包括长明阁阁主。”她一字一顿地补充。
鄢列对上她明亮的目光,微微撇开眼去,“只要不是违背我原则的事......”
“你的原则?”挽兮忍不住插言,“所以如果长明阁阁主问你,你就会对他和盘托出?”
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挽兮一直知道长明阁阁主在鄢列心里的地位,可是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般,这种难受,如此清晰。
蓦地,上回她和鄢列冷战时,醉生拉着她说的那些胡言乱语,重新在脑海里浮了出来。
“你喜欢鄢列。”红衣男子慵懒的声音犹在耳边。
这话让挽兮心头剧震,忽地一把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地按捺住她急速的心跳。
鄢列的视线盯着地面,没有留意到姑娘异于寻常的古怪神色。
他的声音很低沉,“抱歉,我......不能违抗阁主的命令。”
鄢列的声音将挽兮一下子扯回了现实,她甩了甩头,暂时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到了一边。
她呼了口气,耸耸肩,“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天下想要帝药的人有那么多,原因不外乎也就那几个。”
“不,你不是。”鄢列眼里闪过锐色,口吻笃定,“那些人想要帝药无非是冲着长生不老去的,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挽兮反驳,“长生不老、不死之身,难道你不心动吗?”
鄢列摇了摇头,“挽兮,你无权无势,若非有修为在身就如一个普通人,平民百姓连温饱都自顾不暇,怎还有心思追寻长生?修行者亦是同理。”
他继续道:“是啊,帝药固然让人心动,但是心动是一回事,真要抢夺就是另一回事了,如你这般普通的修行者,修为、势力都不足以和世家大派相提并论,帝药于你们而言不过就是个念头,想想就过去了。”
“而于世家大派来说,帝药更是只有一颗,最后落入的还不是主事之人的手里?帝药的争夺,说白了不过是掌权之人的博弈,距离其他人都太遥远,包括我。”
“所以挽兮,你最大的破绽就在于你的不合理,不匹配的身份却要做超出范畴的事。”
挽兮无力地点点头,好吧,这意思大致就是说她“没有那么大的脑袋,别戴那么大顶帽子”。
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居然也敢肖想帝药?这样的人怕不是疯了,就是坟头草已经及腰高了。
她还要感谢鄢列了解她,没有把她归到上头那堆人里去。
挽兮微微叹了口气,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她还能继续隐瞒吗?长明阁阁主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何苦为这件事纠缠不休,她原本也有向鄢列坦白的念头不是吗?
只要绕过了阁主,对于鄢列来说就一切好谈。
很快,他就应承了挽兮为她保守秘密,而且只要阁主不首先问起,他就绝对不主动告密。
火堆跳动的光芒将整个土洞映衬成了红色,挽兮喝了一口水,脸色逐渐端凝。
对着鄢列,她终于道出了那句在她心中百转千回的答案——
“我要帝药,是因为它本来就是我家之物。”
姑娘的话掷地有声,这个真相出乎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你是天帝后人?”鄢列面上有讶然之色划过,马上领悟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古籍有载,帝药为天帝后人看守,如今帝药现世必然出了事故,如果天帝后人仍然存在,就一定会派人来找,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天帝后人已经来了,而且这个人就是挽兮。
挽兮毫不意外他能立刻反应过来,“是,我来自海外仙洲三神山,这次踏入人世,唯一的任务就是要将帝药带回。”
“怪不得我看你使用的术法,不像这里的门派。”鄢列的惊讶很快平复下来,此时他倒是更好奇帝药是怎么丢失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挽兮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你愿意听我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么?”
看到她俏皮地眨眼,鄢列嘴角露出浅淡的弧度,“今夜还有很长,你可以慢慢说来。”
(小夏的话:所以挽兮的马脚露在,没上过学的要竞选总统了,类似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