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坐下,她平复了一下气息,心中七上八下,没有个着落。
一直等了很久,她才终于透过窗户,看见了那抹自远处行来的挺拔身影。
待那人走近,她打开门扑了出去,“你怎么样了?闻人寇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她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着,想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我很好。”鄢列将她的双手从肩上拉下,拢在自己手里,“进屋再说。”
挽兮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屋。
鄢列拉来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明亮有神的眼睛,他只说了一句,“等今晚天黑,我就送你回去。”
挽兮迟迟等不到他的其它话,不由奇道:“就这些?没了吗?”她刚才看他走来时的样子,明明满腹心事的模样。
鄢列慢慢摇了摇头,“没了。”
方才闻人寇确实和他说了许多话,他在来时的路上也考虑过了,然而在见到挽兮的那一瞬,他还是决定将所有话都压下。
首先,他不清楚挽兮究竟知不知道她父母的真相,如果她不知道,那么还是继续不要知道的为好。
其次,阁主叫他不要和挽兮在一起,可是阁主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未来从来就是看不真切的,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未来。
三神山不与外界通婚的规矩,他在长极洲听挽兮说起往事时就知道了,阁主对他说的那一番话,只不过是彻底断绝了他从心底产生希冀的机会罢了。
送挽兮离开的时候,他们再次路过会面的那座无人山头,他主动抱住了挽兮,在她耳边低声,“无论前路如何,此心不改。”这大概是他唯一能给出的,最确切具体的承诺了。
今日一别,日后纵然身份、阵营、山海,甚至是阴阳相隔,他心中有她,一诺此生。
“我心亦如是。”挽兮紧紧地回抱他,将脸埋入他颈间柔软的银发,“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犯傻。”
“之前在炼境,我答应过你说会再好好考虑的。”鄢列淡色的凤目里一片柔和,“如今,我已经想好了。”
挽兮抓着他衣服的手陡然一紧,蓦地抬起头来,直直望着他。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鄢列下颌微紧,“如今长明阁风雨飘摇,我无法置它与阁主不顾,这次我仍会全力以赴,就当作是彻底偿还阁主的恩情,如若这次侥幸得生,我便……”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你便什么?”她盯着他微微绷紧的面色,紧张地问道。
男子的肩膀可疑地微僵,他稍稍低下头,飞快地吐出了几个字。
挽兮的表情一凝,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也升起了期待,但是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时,她还是怔在了原地,一颗心怦怦地跳着。
鄢列说完,不再犹豫地大步离去。
“我必不会让你死的。”半晌,有姑娘的轻语在夜风中轻轻散开。
挽兮站在原地,拳头握紧,耳边回荡的是他刚才低语的话。
“如你所愿,都听你的。”
......
挽兮回到驻地,敏锐地发现这里多了种异样的感觉——空气中的氛围更加紧张了,似乎马上就要一触即发。
“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挽兮对风之精道,她不过离开了一天一夜而已,然而就在这一日之间居然就出了变数。
驻地里人很多,挽兮借口昨夜闭关到方才才出来,很轻易地便从一名弟子嘴里得知了发生的事情。
原来驻地今晨收到紧急传书,又有一个江湖门派被剿灭了。
“这怎么可能是长明阁干的?”回到居处后,她将风之精从身上取了下来,根据她在长明阁这一天一夜中的所感,长明阁的氛围是戒备的,打的也是以防御为主的战术,如何能突然在此时组织起力量霸道出击?
更别提闻人寇现在受了伤,才刚刚从闭关中出来,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在数天前就下达了新的命令?而且鄢列、幽铃都在阁中,如果有行动不可能会如此平静的。”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推测,并不能就此断言绝对是这样,风之精建议她干脆直接向鄢列问个明白好了。
于是挽兮只能将这个任务交待给了小光和小霁,让它们帮自己再跑一趟了,两头对接。
鄢列给予的答复很快也很简单,只说他已了解,绝非长明阁所为。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起灭门惨案了,前面还有一个青城派,在这背后行凶的栽赃嫁祸之人究竟是谁?
“你心中可有怀疑对象?”风之精问挽兮道。
“你可记得上一次我就说过,这时机简直不要太巧合?”挽兮面色凝重地站在窗前,“正值联盟内部想要开始分裂就出事了,摆明了有人想借机再重新凝聚联盟,将所有家族门派再次绑在了同一架战车上。”
“那么联盟继续一体的最大受益者是谁?谁最不希望看到联盟分裂?”挽兮继续道,“是聚灵山和无庸山庄,因为这两者都是联军的统帅。”
“你的分析有道理,可惜你没有证据。”风之精漂浮在半空中,“空口无凭,光凭你自己的推测,并不能服众,搞不好还会被聚灵山和无庸山庄倒打一耙,说出你和长明阁的瓜葛。”
“可这二者的事发地点都那么远,我就算要去查证,没有个十几二十日的,恐怕还回不来呢。”挽兮双臂环绕在胸前,真凶选择作案的地点那么遥远,或许也是在提防有人轻易查出真相。
“除此以外,我觉得真凶选择的作案地点那么远,还有一个原因。”风之精补充,“那就是让人以为长明阁派出去的人手,短期内可能无法及时回返,这样所有家族门派便会觉得,眼前的长明阁,此刻一定处在最虚弱的状态里。”
处在最虚弱的状态里意味着什么呢?最佳的攻击时机。
果不其然,原本因为长明阁久攻不下而日渐低迷的士气,不过两日时间便再次回到了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