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盛会已经逐渐接近尾声,但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
罗清一手上下抛着钱袋子,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上,淹没在人潮中。
半个时辰前她与止戈一行人就已经到了红梓镇。
到达镇子后,罗清让四人先行去酒楼后点菜,然后她自己便去了镇子中心处收账。还去找了老赵答应以两坛酒的报酬窜口供,最后才迅速前往镇子上最大的酒楼。
刚走到酒楼门口,罗清习以为常地朝着一旁的医馆里瞧去,只见栓子正站在柜台后,一手托着药钵一手握着药杵认认真真地捣着药材。
医馆里的人不多,大概也就两三个,罗清也估摸不定那些人是来瞧病的还是抓药的。
“罗姐姐?”
栓子抬起头来拿纸包药,却见罗清停在门外,便笑着招呼道。
见栓子叫自己“罗姐姐”,罗清小心脏下意识地一抖,四下看了看,然并没有见到一行人中的任一个,这才松了一口气。
罗清最后再次小心翼翼地四下瞧了瞧,然后才大步流星地走进医馆。
“李爷爷好。”罗清朝着正在屏风一侧坐着的李大夫笑道。
李大夫眯着眼睛仔细地对着罗清瞧了瞧,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道:“嗯,是罗丫头啊!”
“不是,今日是罗小子。”
“嗯,确实是个精神小伙。”李大夫一个劲地略捋着自己的白胡子,笑呵呵道。
“您忙!”
说完,还未等李大夫回应,罗清便朝着柜台走去。
李大夫点点头,便继续颤巍巍地捧着他的医书凑近了瞧。
罗清将糖葫芦塞进栓子的手中,整个人贴在柜台上,小声道:“栓子,从这一刻起,你不能叫我罗姐姐,你得叫我罗哥哥,知道了吗?”
“为什么啊?”
栓子一脸疑惑地看着罗清。
“就是……我还有急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等过一阵再和你细细道来。总之你要记住从即刻起,不管你在哪里看见我,亦或是我和谁在一起,你都得叫我罗哥哥,不能叫别人知道你罗姐是女子知道了吗?”
栓子放下手中的药杵,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罗姐……哥哥你这是又准备去教训哪个纨绔少爷了是吧!就像上次那样。”
栓子说着两眼放光,一脸地兴趣盎然。
见栓子如此认为,罗清一脸汗颜。
前阵子不过就是因为一个纨绔子弟在人前用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调戏她,然后她便换了男装叫栓子给自己把风,然后直接拿了个麻袋将那纨绔给套进了巷子里暴打一顿而已。
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罗清一把掌拍到栓子的脑袋上,笑着呵斥道:“臭小子,你还小,大人们的事你还不懂。”
“谁说我栓子不懂了,我…”
“能快点吗?”
一旁等着栓子抓药的客人不耐烦地催促道,打断了栓子的反驳。
罗清闻言,立马转过头,笑着应道:“好的好的,您稍等,他马上就抓好了。”
然后转过头看着栓子,叮嘱道:“人家都催了,快点抓药,别偷懒。”
“我还有急事就先行去忙了,你记住我刚刚说的话啊!千万可别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忙吧!你若是再耽误下去的话又要白忙活了。”栓子拿起药纸又重新地开始忙了起来。
罗清将信将疑地握住钱袋子,转过身欲出大门。才走了一步罗清就顿住了脚步,然后迅速地转过身,将一钱碎银子从钱袋子里取了出来。
“那个栓子,这个是今日你的工钱,拿着。”罗清一把塞进栓子的手里,便转身抬脚就走。
“罗姐姐~”
栓子喊道,罗清装作没有听见,脚步反而更快了
“爷爷~”栓子捧着银子望向李大夫。
李大夫看了看已经没有罗清身影的门口,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这是你自个挣得,收下吧!”
“嗯!”
栓子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放进袖袋里,一脸满足地用手压了压才继续抓药。
罗清出了医馆后,回头朝着医馆看了一眼,轻叹一口气。
李大夫本来就因为年迈而导致看病的人不多,尽管有栓子帮着抓药,不会抓错要方。
但一个年迈的老人一整日又能有多少精力给病人瞧病?
再加上还养了一匹马,生活的担子就越发重了,要不然栓子也不会出劳力去运粮食而镇子上的其他人家却直接捐粮了。
而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接济,只能想方设法地寻着这些法子补贴。
其中个中原因并不完全是为了栓子在西南救过她,更是因为她与栓子之间的缘分。
她刚来这个世界时就结下的缘分。
她与栓子之间还牵连着一个唐忆,一个她做了承诺却两年都未曾允诺的人,一个连她都要忘了的炮灰。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栓子就是当初那个她让给炮灰唐忆送信得小乞丐。二栓子也正是有了她给的那笔银子与唐忆给的赏钱才会离开京城,跟着商人一路北上来到红梓镇,被孤寡老人李大夫收留。
罗清想着,是时候找机会去找一找唐忆,兑现自己当初的承诺了。
想到自己同样是炮灰的身份,罗清轻叹一口气。
自从认识了两个猪脚之后,她一直都在莫名其妙地受伤,被牵连,尤其是还差点丧了命。她知道,这与她插入剧情有很大的干系。
罗清抬起头来望向眼前的酒楼门口,心里微微有些犹豫。
里面正坐着两个光环炸裂的猪脚,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她炮灰掉的猪脚,而她,却不得不故作泰然地走进去。
走进去与他们一同吃饭。
光是想想罗清就觉得自己的血槽正在她看不见的地唰唰地往下掉。
自她发现自己对止戈的感情后就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是离开,趁她对止戈的感情还未更深之前彻底离开。这样或许就没有了生命威胁,在一方可能还会活得更加潇洒自在。
但在她未来的日子里定然会留下一些难以言状的遗憾。
二是跟着止戈回到军营,将自己对他的心思放在心底,亲眼看着他与柳青如何情投意合,恩爱绵长。用止戈的幸福来麻木她的神经,用时间来冲淡她的感情。
期间以她的炮灰体质必定会遭遇无数次的生死劫难,或许还会面临人性的考验。
但早在她从断崖下脱险后就已经作出了选择,但贼老天好似不想让她过得太逍遥自在,不知不觉中,她又被迫卷入了剧情中去了。
按着如今的事态发展,想必她必须得走第二条路。
在与他们一同去军营后,她或许会逐渐淡忘对止戈的感情,一心专注于如何保住性命。
亦或许她对止戈的感情会逐渐加深,到了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地步。然后受剧情的影响逐渐泯灭理智地去嫉妒陷害柳青,如原着中那些恶毒女配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罗清只希望,她永远也不要走到这一步。
若是贼老天这样安排只是为了让她活成了她最讨厌模样,那么她一定会去彻底毁了剧情,乱了这一方世界的安宁。
她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一直都不是。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之后,罗清终是抬脚进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