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把这章删除,可没了它,这所有总无法在我心中结尾。且让我再自私一次吧,反正我的为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有生之年遇见你,此梦可死不可欺。
我想,我这一生,有此一梦便是得了命运的恩宠。
尽管,它恰如梦里的来电,没有号码,也找不到接听键。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心向往之的问候,然而终究变成到不了去不得的遗憾。
这遗憾还在于梦里许诺的那枝百合花。我不自信余生的我能够以一种我喜欢的方式送出去,无论给谁吧。
你走了已许久,屋虽清空,我却也还怀着留恋。
这相遇的时光却是虚空,丝丝缕缕,经泪浇酌,终开不出一片云淡风轻的田园。在彼此弃离后,时光自灌,更是怕连一挽心结也绕不成了。
我们终究走入生死无关,是的,生死无关。太多的生死无关,一个个从生命里剥落,我却长不出新的枝桠,回视断落处,投以我最后的怀念。我不知道最后的冬天何时到来,我不知道遗忘何时到来。我想,我可能终会将你遗忘。多少念念不忘不都葬身于此吗?
只是这些偶然的虚空啊,带着过去所有追寻的浓度,思绪一触,便是泪目。且允许我在梦里最后一次重温,借你之名完成此生对视:
你来这里,虽是默默,意在默默,但常来已错。
我去那里,虽是感激,意在感激,但主动已错。
许多的事情不该说破,可我无悔,不然,我怎会知道更多?
你说,于千万人中遇见……错,文字于我,千里之堤,首句便已沦陷。
你例证偶然叠偶然,再错,浮萍之身,飞蛾之性,怎禁起双面引诱?
你说失落,你说惊喜,你说心痛,错,错,错,陌生如你,不该直言感觉,更不该说得让人直觉真诚。
你说,只要我敢写你就敢看,会不会一不小心地老天荒?错了,错了,错了,不该许诺,更不该把诺言一下子许进灵魂深处。
说到底,是我错了。我的错引出你的错,你却错得让我如此感激,于是,我便也错得如此自我感激。
我再错,恬不知耻,一厢情愿把单纯的关系往复杂而无望的未来上引。
我也错得自我感激,终于吓跑了你。我那丑陋的面目啊,如何去面对一份干净的感情,哪怕友情也是不成。
当你站住回望时,我遮遮掩掩,矫揉造作,试图挽回自己早已铸就的不堪印象。并在这种试图里变得更加不堪。
你说文字里藏着欺骗,是的,比如我那些自以为真的告白,比如,我因你写下的自言自语。当不能真实的拥有,或许也只能欺骗。擦亮火柴,暂离夜和冬天。
我还错,借你之名臆想太多。原谅我吧,当我终于变成感情上举着空碗的乞丐,便把你无意间的施舍想象成上帝最后的宠爱。
你看我的眼睛多么会断章取义,你看我的心多么会掩耳盗铃,你看,我的灵魂是多么骨瘦如柴!我像疯子一样,在你的文字里翻箱倒柜,试图找到蛛丝马迹吻合我记忆的碎片,然后说服自己,这不是我故意犯错,只是宿命使然。然而宿命本身,本就无法确证。所谓爱而未遂,不过是自恋不成而已。
是的,你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朋友,插曲,摆渡人,回忆。
我终于放手了,然而还怀着留恋,在午夜梦回时忍不住去看你。
终于有人说,你要结婚了。
我想起你说过的那句话,“关于你的一切故事,会不会在心里生根发芽,直到某一天长成参天大树,覆盖了我的全部。”
我想起你唯一提起过的那个女孩,我想起你年少时写的那篇感情炽烈的文章,我想起你只言片语中透露的陌生生活。我想,这很好。你终究在你的世界里获得了安稳。我不祝愿你幸福,因为没有的东西才需要祝愿。我甚至不想你时时刻刻都会幸福,因为那样的想象也是祝愿。我只是想,我要放手了。
后来又知道,单单放手是不够的,我还要对你放心。
放心的方式就是让自己死心。
我想起《中国最后一个太监》中的来喜,我想起他在车站里决绝的一幕。或许,我可以效仿他。(天知道这里是不是又隐藏着希冀)
我又想,也许使我执迷的不是你,而是你呈现给我的文字。
那样一首诗太美,我要把它写在这里: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聂鲁达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andyouareliketheword:melancholy。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企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我已经知道,许多的文字并不是你生发的,却是你,让我知道了这些文字,这许多的能够一下子流进心里的文字。由此,我想,也许,我们,还有一些别的人,可以在这样美好的文字里相遇。
是的,我想,也许我还能遇着某一个不是你的“你”,或者单单是我的文字。
只是,我还是没能放开你,还是提不起我的文字。
你说,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我想,是的。
现在,终于不必遮遮掩掩,穷前半生之丑示之,无论你会不会看见,无论“你”会不会看见,于我,我终于可以在这个梦里死去了。
我在等待着全世界向我翻脸。
或者活着,或者死去,或者不死不活地承受生活的暴风骤雨。
可至少,我拥有我自己了。纵然依旧患得患失,我至少拥有我自己了。
片刻的软弱,终于是见了,你真的结婚了。
这很正常,没理由悲伤。
可闭上的眼,看见的都透过,想站起来的都跌落。意识有一瞬间的崩坏,四分五裂。
可天亮的我,十分如常。因为我的手中也有所握。
我还想着那句话:只要你敢写,我就敢看,会不会一不小心地老天荒?你说,“敢写”、“敢看”,却不说“肯写”、“肯看”,不经意间却成箴言:那时的我是有“不敢”写,而之后的你也有“不敢”看了吧。
地老天荒太美,虽没有能力企及,却又舍不得放弃。你,我、文字,三者去其一,还能凑一对。是的,我还有文字,我的文字。现在,用它撕下我的假面,我可以不再害怕把它当作谎言的工具了。我还是喜欢以它为舟为桨,横渡我的生命之海。
我想我最好的结局,便是能在文字编织的梦里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