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绝不是她想要的日子,伊雅干脆的将炉火熄灭,端着那锅热汤直接倒入厨房塑料桶中。铁青着脸,将作案工具一一洗刷干净后,憋着一股火气回了房间。
年幼的伊雅第一次意识到“骨气”二字的贵重,那是久不识肉味的贫苦姑娘,亲手将得来不易的骨头丢进垃圾桶的那个洒脱与豪迈。用二两骨头换三斤骨气,这个买卖,值!
当然,如果因为催生的这几分骨气,再赔上一顿毒打,这买卖便有些不值钱了。
丢了骨头的伊雅深夜里将床板反转得咯吱作响,胆怯的伊小妮被扰得美梦全无,却不敢开口言语,乖乖的陪着伊雅清醒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来了点困意,却猛的挨了一藤条,虽然隔着薄被,说不上有多痛,只是事发突然,吓得伊小妮打嗝不止,惊得伊雅垂直坐起,瞪着眼睛质问疯子谢春芳:“你干什么?好好的又发什么癔症?”
伊雅小大人的般的语气,令谢春芳极度不爽,手中的藤条越发密集的往伊雅身上招呼,伊雅避之不及,挨了好几藤条,纤细的胳膊肿得像红薯一般通红粗壮。
谢春芳见伊雅脸上犹不服气,举着藤条又是一番腥风血雨,门外的伊熊甩着刚洗的头发,挪着白胖的身躯,似一头寻仇的北极熊,气呼呼的堵在门口:“你们谁吃肉了!”
“什么肉?”伊小妮嗡嗡的问道,一向不敢开口说话的伊小妮,在猪肉的魅力诱导下,难得的敢出口发问。
“我问你们谁吃肉了!你们是不是经常背着我和妈偷偷吃肉!”伊熊恶狠狠的盯着伊雅二人,犹如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见伊雅二人依旧犟着嘴不说话,伊熊干脆将那堆肉骨头扔在了地上,伊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昨晚的骨头惹的祸。
真是不可一日做贼,否则每日报应不爽,不过是一时嘴馋捡了一堆骨头,竟给自己惹下着泼天大祸来。
“这么一大堆骨头怕是要花不少钱吧?”
“这是自然!我平日里啃个三五块骨头就得二三十块钱了,惶论这么一大堆?”伊熊吃肉经验丰富,自然对肉的行情十分清晰,只是却不了解伊雅二人的现状,这也难怪,父母偏心,兄弟姐妹必定离心。
“哇!二三十块钱!我和小妮两人身上连卖破烂赚来了几毛铜板都得上交给伊熊买糖吃,我们哪里来的这么一大笔钱买肉?”伊雅故作夸张的吼道。
“你别想骗我!若是你真这么听话,怎么还能藏钱交学费?你再鬼精,还不是从老娘**爬出来的玩意?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蒙我?”
“我还在读书,是因为我年年考试都是全校第一,老师校长可怜我身世,特意减免我的学费,让我每个学期用洗厕所抵学费,可不是我有财运可以生钱买肉!”
伊雅所说自是实情,谢春芳虽从心底里厌恶这个大女儿,但不可否认,因着伊雅的学习成绩,谢春芳难得的可以享受四邻羡慕的眼光,也常有邻居小孩遇到作业难题,为请教伊雅,偷偷的在牌桌上给她放过一些水,想起四邻恭维艳羡之声,心底倒是信了伊雅的说辞,既然不是他两,那必然是睡在床上的那头笨驴做的好事咯!
骨头不可能凭空出现,那么家中数人必有一人是犯罪分子,那么此刻也只剩一人尚未洗脱嫌疑了!
谢春芳拎着藤条气势汹汹的往主卧方向冲去,伊熊利落的一把麻起地上的“物证”前去观礼,罪魁祸首的伊雅不忍哑巴父亲平白受冤自是一同前往,伊小妮年幼,自是学着伊雅一路尾随到主卧,一家五口但是第一次齐齐整整的出现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睡得正鼾的哑巴父亲,被无情的谢春芳用藤条召唤起来。
见众子女围观,这是难得彰显她太上皇崇高地位的绝妙时刻,打哑巴父亲的这一藤条,是沾了水,掀开被子打的,响亮的鞭声,成功将哑巴父亲从床上弹射起来。无声的哀嚎,越发使人动悲,可惜谢春芳是一个没有慈悲心的魔鬼,可怜兮兮的哑巴父亲成功的取悦了魔鬼谢春芳。
“我问你!你是不是偷偷在家吃肉了?”谢春芳执鞭叉腰而问。
哑巴父亲慌忙的摇头摆手否认,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还敢说没有?这是什么!”谢春芳指着伊熊呈在掌心的证物发问。
哑巴父亲着急的摆手,嘴里发着急促的啊啊啊声,却不能为自己辩上两句。
无法辩解那便是默认,谢春芳越发得意,像极了头挂明镜高悬的青天老爷,破开了一个千古奇案。
“要不是伊熊今天早起肚饿,去厨房翻东西吃时,不小心摔进了猪食桶里,我倒是不知,你还有这等本事,竟能瞒着我在家大鱼大肉?”
谢春芳越说越是激动,哑巴父亲被训得无地自容,只得乖乖的抱头,等待下一阵的鞭打,伊雅心声不忍,决意坦诚:“那个骨头不是爸吃的!”
“难不成是偷着拿回来养你们这两个小娼妇?”谢春芳上下打量着伊雅,好像春客在掂量着一位清馆的身价,这种极具侮辱性的目光,很难想象,这是一位母亲对亲生女儿所散发的目光。
“这个骨头是我从垃圾桶里捡的!”
“伊雅,你别当我是傻子,垃圾桶翻的?你怎么不从垃圾桶里翻金翻银?哪怕翻几个塑料瓶也能换些毛票回来?难不成你是狗吗?只有畜生才会从垃圾桶里翻骨头!”
“没错,我是娼妇,我是畜生,我是捡骨头的狗!你满意了吗?”伊雅红着眼,死死的瞪着谢春芳:“你当初怎么不溺死我?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谢春芳被伊雅的眼神吓怵,梗着脖子说:“别扯这些没用的!老实招来,肉到底从哪里来的!”
“好!是你逼我的!”伊雅一把从伊熊手中夺过骨头,甩开了门,冲到对面使劲敲门:“艾婶!你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