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宥廷见她转移话题,才放下鱼项链,从胸口掏出一本书道:“哦,我修炼的是《霄赤功法》,我的困惑是何为斩断尘缘?”
宙婷烟看他认真看书的模样,再看书已翻过半,便问了一句:“你修炼至此了吗?”
陈宥廷噎住,往前翻几页,有些心虚道:
“还没有,我现在刚刚修炼至道法自然,只是多往后翻看了些,正好遇到如此问题。”
宙婷烟这才从幻境转回头来,道:“斩断尘缘是修真者的必经之路,修真者修为越深厚,寿命亦会拉长,倘若成神仙便会以百岁计量了,故斩断尘缘便是告别尘世亲属情缘。”
陈宥廷认真地听完,然后再次发问道:“故修真路上注定孤独吗?是否成仙成神后便可不再如此孤独呢?”
宙婷烟愣住,想了想回道:“理论上是的,大多修真人士都难避免孤独与分离,当然也有选择放弃的,清风门虽爱才,却也尊重每位弟子的选择。”
陈宥廷点了点头,却没有被威胁劝退,道:
“哦,那我还是先老老实实修炼吧,对了尊上,可否借你此地修炼学习,若我有何困惑,还请尊上指点一二。”
他是真喜欢这个地方,也是真好奇这位听声音挺年轻的实力派尊上。
宙婷烟没有拒绝,道:“那你便在修炼完其他功法功课后,再来此院修炼吧,我虽需要闭关,却也可以偶尔给你答疑解惑。”
陈宥廷不着急着见她,反正时间还长,日后定有办法见到她的,便高兴地点头:
“多谢尊上,那我开始修炼了。”
宙婷烟认真地回了个嗯字,结果在幻境中看到他脚下一跃,飞身了一旁的树枝之上。
却是舒舒服服地躺着,伸手随意扯了片叶子,丢在干净的石板地上,轻叹一声:
“嗯,此地果然风水宝地也,灵气充足,躺起来真是舒服。”
说着又深深呼吸了一下,闭着眼睛感受起来,也不再动弹。
宙婷烟在幻境里看他好像开始睡觉的样子,却也不生气发火,慢条斯理地举茶壶轻轻斟了一杯茶。
却听幻境里传来一道声音:
“倒茶的声音,估摸快要倒满了一杯。”
宙婷烟转眸看去,只见那闭眼着的俊脸,嘴角弧度上扬,又享受地轻轻扬下巴深深嗅了嗅,轻叹道:
“嗯,真香,白毫银针的温香,不带苦味的。”
宙婷烟心里漏了一拍,莫名地感觉被他挑逗了一番,转眸匆匆暼幻境中的他一眼,见他笑齿嫣然,阳光明媚,忍不住耳根有些发红。
故作语气平静认真道:“嗯,练得不错,你再试着感受周围其他声音和香味试试。”
陈宥廷嘿嘿一笑哦了一声,继续闭眼感受,宙婷烟袖子轻轻一挥,院子里便出现一些鸟叫声,时有时无,还有一些花的过淡或浓的香气,他再一次感受到这环境的好。
他坐立起来,摘下叶子扔在地上,开始施法想要将叶子拾起来,每次试都没有成功,每次不成功他都重新摘下一片叶子来扔。
宙婷烟有些洁癖地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叶子,问道:
“隔空取物为何需要摘如此多的叶子来练?为何不专心先用一片叶子来练?”
陈宥廷暼那紧闭的门一眼,悠哉悠哉地晃晃腿道:“我不是不专一,我只是在找适合专一的那一片,这种需要缘分和契合度,可遇不可求,尊上你觉得呢?”
宙婷烟总感觉这话中有话,心里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语气淡淡道:“本尊觉得本尊的树会秃,本尊的地也会脏了,别惹本尊生气,宥廷。”
陈宥廷噗嗤一笑,做好道:“哦,尊上你好凶哦,那我暂时不摘了,就在这些落叶里练吧,练完了我变扫去,还尊上一个干干净净的地板如何?”
“嗯,好。”
宙婷烟眨眨眼垂眸道,看着幻境里,陈宥廷用一块白布遮住脸,开始仔细倾听风声和其他声音的变动,施法尽量空中树下的落叶。
“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宙婷烟的声音响起,屋里也慢慢地亮起了烛光,陈宥廷只好跳下树,很讲信用地扫光叶子,才告辞离去。
“那我便先回去了,谢谢尊上让我在此地修炼,给我指导。”
“咦?这位篮衣美人是哪个掌门手下的师姐或师妹?”
陈宥廷在菜圃前摘下一根黄瓜时,只听身侧传来一道声音,遥遥望去,只见一棵多枝多藤树下,走过一名端茶的女子,蓝色的裙子浓烈中带着淡雅,身材高挑,气质出尘,陈宥廷顿时心中动了动,看她背影离去,默默啃了口黄瓜。
“师父,你找我?”
陈宥廷站在树林里,三掌门点头,从胸口掏出一块普通石头道:
“尊上应该已经给你解释此石的来历,她说你想留着此石做纪念,那师父便留给你了。”
“多谢师父。”
陈宥廷很高兴地接过,小心地拿在手里,三掌门道:“你和几位师兄弟的御剑飞行练得怎么样了?”
陈宥廷看着身后扔在歪歪斜斜或快或慢练习的师兄弟们,手中持剑道:“还行,就是还有些不稳定。”
三掌门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那你继续练会,练得差不多了便可以散了。”
陈宥廷认真地点头,心想这个三掌门没想象中的那么严肃,反而有些随性,对弟子是挺温和友好的,偶尔指导却不会时常催着盯着。
“嗯,好的,师父,我会好好练的。”
陈宥廷说完又转身加入御剑飞行的学习行列中,从歪歪斜斜要倒的样子,到勉强站稳,又从直线轨迹到弯弯绕绕,从慢到快,终于有些满意地停止修炼。
他走到石崖边,背靠平地而起的一坐山丘旁,转头左侧竟有挂着的黄瓜,忍不住笑了笑:
“清风门真是黄瓜随地都能长啊!”
然而转头向右侧看去,竟看到一道清亮的蓝衣女子拎着篮子远远地背对着他走去。
还是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侧背影拎篮子形象,篮子自然挂在小腿边,她似乎从花丛过,却没有去摘花,不知道要送什么去哪里。
下午再次走房间,随手从篮子里捡了根黄瓜吃,边走边吃,突然感觉身后钻出某个人影,他走,后面的影子就跟,他停下脚步,那影子也停下。
他转过头,看到那影子篮衣看着他,嘴里默默突出两个字:“黄瓜。”
身材虽瘦,却与他差不多高,眉宇间带着股温和。
陈宥廷愣了愣,看着自己手中被啃的黄瓜道:
“这个是你的吗?”
她没有回答,只说:“每次看你都是在吃黄瓜。”
陈宥廷噗嗤一笑,转身走过去,直到她面前,她却丝毫没有退后闪躲的意思。
陈宥廷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顺她的两缕发:
“你也在看我吗?你叫什么名字?”
“蓝媛,匆匆一瞥罢了,我饿。”
陈宥廷抓着她的手腕,将半截黄瓜放在她手心,她也没有拒绝,陈宥廷笑道:
“那黄瓜给你吃。”
“你吃过的,我嫌弃。”
陈宥廷坏笑:“嫌弃你还接?”
“不接就掉了。”
蓝媛认真道,陈宥廷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腕,牵着走道:
“那我带你去吃鸡腿,好不好?”
蓝媛跟着走,认真地回答道:
“嗯,我觉得挺好,去哪吃?”
陈宥廷带她到厨房灶台外面,蹲在无人的角落里,道:
“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
蓝媛没有阻止,嗯了一下,看他腰间别着个穿孔挂线的普通石头,有些看不出什么神色。
很快陈宥廷掰了一个鸡腿过来,道:
“好了,给你。”
蓝媛拿着鸡腿,问:“你确定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鸡腿那么多,少一个不会被发现的,放心吧。”
陈宥廷胸有成竹地回答,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在那个地方道:
“哎?这只鸡怎么少了一个腿?是谁偷摘着吃了?”
蓝媛一听赶忙拉着陈宥廷道:“快跑!”
想都没想就往外跑,后面的人还是迅速发现两个一样高的人影,一蓝一白,追道:
“在那!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冉三堂里做此偷,哟,还跑掉银子在这了,一两银子。”
那个追的人跑到他们藏匿的地方,一看,地上果然掉了一个银子,他拿起来咬了咬,道:
“这次暂且放过尔等,下次再敢来犯,定如实禀报掌门。”
蓝媛抓着他的手,跑到一个无人的门前阶梯上,这才放开他的手,走上阶梯坐下,白他一眼道:
“你是何人?”
陈宥廷笑道:“张宥廷。”
蓝媛啃了一口鸡腿道:“哦,不靠谱。”
陈宥廷噗嗤一笑,道:“你不是留了银子吗?我好歹为你冒险一次了。”
蓝媛看他一眼道:“目前这里就我一个穿蓝衣服的,那银子可以是我跑掉的。”
陈宥廷开口:“那我下次穿蓝衣服,或者你供出同党,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不怕别人说你谈情说爱了?此罪可是重罪。”
“你芳心暗许我了吗?”
陈宥廷反问一句,笑道,蓝媛眨眨眼,回答:“没有,我们可以是好哥们。”
陈宥廷噗嗤一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道:
“我不同意,你是哪个掌门手下的?”
蓝媛看她一眼,道:“五掌门,直系弟子。”
陈宥廷点头,若有所思道:“可你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蓝媛看他道:“是吗?像谁的声音?”
陈宥廷认真回答:“像我媳妇。”
蓝媛白他一眼,起身道:
“我走了,时候不早了。”
说着转身离去,陈宥廷对着她的背影道:
“那我改日再去找你。”
“此为何物?”
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窗户大开着,朝着没有人烟的方向,阳光往里扩散,可见四条长形铁链,套着白皙娇嫩的手腕和脚腕,每动一下都带着叮叮当当的脆响,似乎被窗外的一只红色纸飞机指引过去,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出现在窗口时,她的服装鹅黄色飘逸如带,头上绕着鹅黄色的纱帽,一副印度女子的打扮。
纸飞机变换为人,与她不同风格的美:“你是谁?”
叶夕桐模样的夙笙说道,那女子长着异族的精巧模样,疑惑地看她,开口道:“我是卡梦笙,苏亚,我弟弟是瓦伦加,苏亚,你们如何在此处的?”
卡梦笙,苏亚听得有些疑惑,却也娓娓道来:“我爹乃运城内的玉店老板,他一声喜欢各处收藏寻找玉石,在游历四方时带回了一位美丽高挑的异族女子,便是我娘,从此我爹带着我娘在此地安家,出售璞玉。”
夙笙听得认真坐在她的窗上看她被锁链困住的可怜模样道:
“那你为何被锁至此?”
卡梦笙神情有些哀伤道:“因为我爹心善收留了落难男子彦幽,彦幽对璞玉识别不经,却极懂打理店铺,对我爹娘和我与弟弟皆是照顾有加,极会伪装,在我爹釆玉石受难而死后,我娘也伤心过度而亡,他迅速霸占了我家的店铺,将我和弟弟困了起来,若非我有一身识玉的本领,对他有利用价值,他早不留我和弟弟了。”
夙笙听后极为生气道:“那你家没有其他人反对?”
卡梦笙悲笑一声道:“没有,他或许早有预谋,能收买的早已收买,不能收买便全杀了,我没有顺他意成为他的妻子,他便把我锁了,还锁了我弟弟威胁我,让我继续为他辨玉赚钱。”
夙笙若有所思地点头:“哦。”
卡梦笙抬眸看她,很一针见血地开口道:“你能救我和弟弟出去吗?我弟弟就在我身后第五间房,他体弱多病,一直被彦幽用术法和药给吊着,偶尔让我去看望一次。”
夙笙看她这样,认真道:“可以,你出去后会像爱你弟一样爱你自己吗?”
卡梦笙愣住,随即认真道:“我会的。”
夙笙笑道:“那我要回我的身体了,卡梦笙,苏亚。”
卡梦笙,苏亚愣住,看着她有些惊恐道:“你,你不是有身体吗?”
夙笙跳下窗,一步一步靠近她道:“哦?是吗?你试着抓我看看。”
卡梦笙,苏亚不敢去装,本能地拿着铁链后退,道:“你,你要干什么?”
夙笙笑道:“你弟弟,不,应该说是我弟弟,他现在已经气息微弱,再过两个时辰就不行了,而我当年一生出来两天便离了体内,被爹娘定为死胎,被送去收尸人手里,准备埋了,可是你恰好出现身体有病,便离体后进入我的体内,于是收尸人又送回了爹娘手里,难道爹娘没有跟你说过你失而复得的奇妙之事吗?”
卡梦笙,苏亚顿时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摇头道:“不,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我就是自己活过来的。”
夙笙停下脚步道:“当年,爹游历时捡到一块红玉,那是我自我封印的孟沉玉,当它被打磨成形状当成娘的成亲礼物,从此跟在娘的身边,有一天突然不见了,随后娘便怀孕了,可是我自我封印后,即便有机会幻化成胎儿也会只留个神体,然而你用它,并且把它养大了。”
卡梦笙只觉得她说得太过离奇荒谬了,她拼命地摇头:“不可能,我不相信,你骗我的。”
夙笙却不着急道:“我自我封印后,记忆和任何技能法术都无法使用,即便是你借用,那也是个石女,所以彦幽动不了你,当然你可以不信,我不要回神体也行,如果你想继续这样的生活,那我也不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