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生病无助之时,能看到父亲一面一样,或许他也不会这样不再想念那个父亲了。
他遣散周围人和柔妃,独自施法替皇帝检查身体一番,这才发现他中了毒,皇帝有些虚弱道:
“皇儿,我这病是怎么了?可还有救吗?”
陈宥廷想起柔妃过来喂药的事,此事极有可能跟她有关,但是现在治病和救叶夕桐和众多士兵要紧,他若说出中毒之事,恐怕皇帝会让他来查这种事,只是宫中经常有人放毒,想必也是皇帝的管理有问题,他暂时不想把时间放在这种无休无止的心机宫斗事上,边疆战士和百姓才是最要紧的。
“父皇,你别担心,都是儿臣不孝,没能陪在您身边替您分忧,让您受累受苦了,您放心,我现在便试着给您治疗调理。”
他说得十分真诚,宙婷烟和夙笙都默默看着,心中已经了然,却也没有出去说什么,想想也是,陈宥廷又不是真的张宥廷,对这个荒淫花心的皇帝又能有几分情义,替他控制病情,稍微清除毒物,已经算是给张宥廷面子了。
然而皇帝却感动万分,温柔叹道:“我儿出息了,父皇高兴,父皇不怪你。”
陈宥廷认真地施法,温和提醒他暂时不要说话,治了两个时辰后,才把毒血逼出来,柔妃听到声音,便试探地靠门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陈宥廷道:
“父皇,您的病暂时让儿臣治好了一些,只是儿臣还是学术不大精,对医术不太了解,要不你再请御医过来查查。”
皇上舒展一下身体,满意地点头道:“好,朕现在觉得似乎好些了,那便请御医过来吧,来人,去传御医来。”
一声令下,外面的人立马走进来,有两人匆忙去传御医,柔妃和几个担忧的妃子过来,殷勤地侍候皇帝。
陈宥廷看着她们一个个情深义重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尴尬,这里面有几个是真的,都敢给皇帝下毒了,真是深情得让人头皮发麻。
御医匆匆赶来给皇帝把脉探查,果真喜报皇帝的痨病好转了许多,只需重新开些药方就好。
几个贵妃立马笑容满面,一个个搞得跟自己大病初愈一样,夸赞陈宥廷有出息,很厉害,话语之中已然有了拉拢巴结之意。
“宥廷见过几位母妃,多谢几位母妃平日照顾父皇,宥廷此次回来还要去助五哥征战沙场,父皇还望几位母妃继续照顾,你们放心,我和五哥不会让父皇担心太多的,也望父皇好好休养身体。”
她们态度转变个一百五十度,陈宥廷也没有拆穿他们,装模作样地说了这么一句,皇帝十分高兴地赏他带太子的那三千左右兵士。
他去到战争现场时,张泉季正与一群士兵努力奋斗雍国敌军,然而张泉季很快就发现太子和雍国其他几位将士非常英勇迅猛。
他们甚至打不过她,若邵云庚在,或许还是雍国太子的对手,雍国太子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忍不住冷嘲热讽道:
“今日为何不带那位邵将军来?难不成那女人怀孕饱娃娃去了?”
果真还是女人,女人就该做些女人的事情,他冷笑,扫过去一下,看到的士兵和张泉季都像看死尸一样。
“对付你等,根本用不上她!”张宥廷压抑着怒气道,抬剑斩杀雍国太子,却没过几招就被雍国太子占了上风,一剑斩杀过来,竟是杀招。
“五哥!”
还好陈宥廷及时出现,身后带着一群援兵赶紧,迅速振奋了士气,挡回了雍国太子,冷眼看像他,道:
“哼,你是何人?倒有几分邵云庚那样的伸手,不过休想赢得过本太子!”
张泉季被陈宥廷扶住,此时见雍国太子攻击过来,忙道一声:“六弟小心。”
陈宥廷边与他缠斗起来,边开口道:
“五哥,叶夕桐拜托你先去救一下,这里交给我。”
雍国太子一听立马愤怒道:“哼!那个女人果然是你们的细作,不过她已经被本太子关起来严刑拷打了,恐怕已经没有命了吧。”
他想起那女人勾引自己的父皇,还试图勾引他的样子,他若不是早有提防,怕是就让那个女人骗了去。
可惜自己的弟弟和父亲都被她迷得团团转,差点还害死王妃和他的叔叔。
还好他早有提防准备,把王妃几个婢女拿出来替罪,王妃勉强亦服软示爱父亲,外加道歉,这才勉强把父王给劝住,他只能暗中挑拨弟弟和父王争她,最后父王被弟弟杀死,以她为细作的罪名,抓了她入牢房严刑拷打,他亦成为新任的王。
“婷烟,你在此看着陈宥廷,我先去看看叶夕桐。”
夙笙早早地与宙婷烟分开,隐身先一步去找叶夕桐,她定格住牢房前的人,走入大牢解下遍体鳞伤的叶夕桐,只见她虚弱地抬眸,绝望而悲伤:
“姐姐,阿庚呢?我听使者说阿庚她死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好不好?”
夙笙轻轻抚摸她的脸,难过道:“傻妹妹,她被张泉季算计了,但是姐姐会替你报仇的。”
她一个神仙很久没有如此悲伤的情绪过了,叶夕桐的灵魂在头顶慢慢地浮起,夙笙放出捉鬼袋里的一个灵魂,竟是那卡梦笙,卡梦笙被放进她残破并且中毒严重的身体里。
“卡梦笙,暂时委屈你帮我这个忙了,事成之后,我送你一个影子身体。”
她说完又将叶夕桐的魂魄压入体内,划破自己的血来滴入她口中,又喂了一颗药。
张泉季赶来时,看到牢房里遍体鳞伤的叶夕桐,快速救下她逃出牢房,却在她醒来时,放下了她:
“表姐夫。”
她在他怀里虚弱地呼唤,他紧张地放她在地上,着急道:
“夕桐,你怎么样?你别怕,我这就带你走。”
叶夕桐惨白的脸色笑了笑:“没用的,他们逼我太紧,给我服下了断肠离殇草,表姐夫,阿庚现在一定很忙,你替她抱抱我,好不好?”
张泉季神色无比之悲痛,用力抱住她,想起了已故的邵云庚,不由更加愧疚和心疼她,道:
“好,夕桐,别怕,我……嗯!”
话音未落,他闷哼一声,低头不可置信地看胸口一把没入心口的剑。
他滚落在地时,面前的女人竟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踩在他拿剑的右手上,凄美而恐怖地笑,道:
“张泉季,是你杀了阿庚,是你算计了她,也算计了我,哦,对了,说不定还亲自算计了自己的母妃,可惜你还是拿不到你想要的皇位,哈哈。”
张泉季瞪大眼睛,嘴中不停地冒血,惊恐地看她问:
“你,你怎么知道的?不可能。”
叶夕桐染红的白衣,变成了红色,样貌亦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尽是张泉季不认识的模样。
“怎么不可能,奈炼,我是夙笙,你害我孤苦遗落凡间五百年,这次你也休想再回去,我要让你也遗落凡间看这凡间的疾苦尘埃。”
就在他头上还未完全浮起魂魄时,夙笙施法将他的神魂强行吸了出来,封印在了叶夕桐曾画的山水画中,那是多少普通的画,他会随着这画飘落何处,她冷笑了一下,那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啊!夙笙,你竟敢如此对我!你封印不了我的!我迟早会出去!”
张泉季痛叫一声,离体不久后终于记忆恢复,脸色狰狞骂道,夙笙施法卷起画,又施法加固了一遍封印,道:
“哼,那我便加入这魅妖,吸食你的神魂精气,奈炼,既然来一趟凡间,机关算尽却落个两手空空,何不多停留一阵,看看你这拼了命想要得到的江山,它日后是如何被一代代皇帝打理的,好过过眼瘾啊!哈哈哈!”
她说完随意将画扔在地上,隐身飘然而去,刚飘不远,就迎面拦截一个白袍隐身男子。
“夙笙,不可,你这样做是会被天界惩罚的。”
夙笙哈哈一笑,与他出现在草地之上,冷笑道:
“惩罚?青云,我连神魂俱灭被封印都不怕,你倒和我说说,你们天界还有什么惩罚是特别可怕的?”
青云神情悲痛,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膊问:
“别这样,夙笙,我不管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听见没有?你这样,我和宙婷烟都会担心你的。”
夙笙笑了,还滑落一滴泪:“青云,谢谢你曾经帮助过我,可是对不起,我夙笙现在不欠谁的,唯独欠你,可是我不能还你了,我告诉你我过去发生什么吧。”
她愧疚而无奈,青云却抓着她的胳膊,眼红地看她道:“不,我不要你说什么过去,我只要你现在好好活下去,你活着就是对我的回报。”
夙笙主动抱住他,感动道:
“我可以继续苟且地多活几日,但我不会解开封印放了奈炼,青云,别逼我,好不好?”
青云颤抖地抱住她,像要将她揉入身体内去,却半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本是翱翔九天的沫凤,却不想有朝一日落了地,被一只母狐狸捡了去,那狐妖偷偷与川鹰族结合,却无法生下成活的孩子,她又不舍得川鹰太子的权利和片刻温柔,故秘密将我替换那夭折的孩子。”
她娓娓道来,说起那段看人脸色的漫长童年,就忍不住心酸,青云放开她,神色悲痛而心疼。
“我会替你去追责那狐妖和川鹰族的,夙笙,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小时候受过如此痛之苦。”
她却笑了笑,坦然道:
“罢了,他们都老了,指不定现在都不在了,追责没有意义,只怪我当年气傲,就是不太服狐妖的低眉顺眼百般讨好的态度,可又不得不受限于她,被她动责打骂,偶尔被那川鹰王的各类美人打击时,她亦会拿我出气,慢慢地我亦会了些隐忍。”
她眺望远方宽阔的平原,觉得此地真如她童年一般无趣贫瘠,她笑道:
“凡人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将所有的笑和温柔都小心翼翼地捧给那男人,却不情愿地施舍我一些,可怜我还以为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当时我就在想,若是我也有父王那至高的权利,会不会所有人就围着我打转了?”
她眸中自嘲地笑了笑,青云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疼道:“你想要权利,我可以帮你,夙笙,你相信我。”
夙笙转身看他,笑了笑道:
“要是五六百年前,我遇见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可是我现在知道自己方向错了,我想强大起来,却最不该像那狐妖一样,靠着男人爬起来,那时候我多荒唐啊,男人于我不过是垫脚石,直到我遇上奈炼,那个火族王子,他奔放桀骜,满足我对实力和权利的幻想,可是他跟川鹰王有过之而不及的猎艳本领。”
她冷冷地讽刺,想起奈炼出现在她门口,她的宫殿是在翠山高顶之上,他却从山脚下步行爬至山顶,给她送来山脚下刚刚成熟的果子,还有水,他说,礼轻情意重,他是真心想让她看到他的诚意和爱慕的。
他为了她,仿佛可以不用那强悍的法力,也不用那至高的权利,反而像个凡人一样,顽强地攀爬上去,只为博她一笑。
她便这样心动了,可他没有娶她,而是取了川鹰族的太女,川鹰王与蝙蝠仙生下的女儿,那是在狐妖之前的第一夫人,她的女儿也成了奈炼的第一夫人。
她那时才知道原来他奈炼用同样的毅力和所谓的真心来应付她名义上的姐姐。
而后又娶了狐仙,花仙,偏偏就是不娶她,她被姐姐辱骂,她很不甘心,便趁姐姐怀孕时,拿她恐惧的猫来吓她,还特意勾搭奈炼,不让奈炼去照顾她,她竟气流产了,夙笙惹怒了川鹰王,却丝毫不屑他所谓的驱出族去。
没有人可以奈何得了她,除了她爱惨了的奈炼,不知是爱还是不甘心,奈炼拿着海蜃珠出来时,说那珠子可以提升实力,助她回去夺了川鹰王之位,他说:
“夙笙,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若我早早娶了你,你定不会甘心服我,但你现在的实力亦无法让我服你,故我想先成全你,让你代替你姐姐成为那川鹰族之女帝,而后我愿意废了你姐姐,娶你为第一夫人。”
她心动了,她觉得他是最懂她的人,然而她服下那海蜃珠后,实力是提升了,却打不过川鹰王和他的儿子们,她落荒而逃,遍体鳞伤,却见到食物无法自拔地吞食,她好像最厉害的便是吃了。
她找到奈炼,却见他与新欢蛇妖道:
“那个女人乃狐妖与川鹰族的女儿,不知那狐妖使了什么秘术保住她那条卑贱之命的,若让天界知道她是逆天而生的,想必她是难逃追查的,若非看在川鹰王和倾媛面子上,我早揭穿告发她的身世了,谁知她竟不知好歹,害了我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