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手机在我身边这一个多月,我都不曾真正使用过它。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手机可真算是有本事,超长待机了一个月。
在小砂锅店里,孙有为,也就是我们的猴子主席,吃着五花肉砂锅,率先指着我骂道:“许久!你可真是算得上无情无义啊!高考一结束,你就无影无踪了!”
顾罗拿手按下孙有为指着我的筷子,道:“许久以后我罩着了,乖乖放下你的筷子!找她先得来找我!”
孙有为撅起自己的嘴,道,“哟哟哟哟哟,了不起来哟。你俩可真是脱了缰的野马,现在苟合在一起,了不起啦?多开心!也就幸亏学校制度严格,不然孩子都不知道生出来几个了!”
“放心,我们一定努力,一次五胞胎!”顾罗呛声道,“该补的还是要补回来。”
孙有为还是盯着我不放,他道:“你买手机干嘛的?怎么不加群?连向威威都进群了,我拉了你那么多次,你一次都没有同意!”
“哦。”我把手机拿出来,道,“我不会玩手机。”
“我来帮你!”猴子无比热心,他拿起我的手机道,“天啊,许久同志,你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三的电,你都不充电的吗?”
“怎么充电?。。。”
“。。。”一瞬间大家都停止了动作,仿佛看着一个山顶洞人。
猴子拿着我的手机,左看右看敲敲打打,最终微笑着对我说道:“你欠费了。”
顾罗抓起我的手机看了看,道,“没事没事,过会儿我们路过营业厅,顺路充值就好。”
一直默默吃着砂锅的宋宁把头抬起来,道:“许久虽然在某些地方是个智障,但是我们还是要恭喜许久同志以我们班第一名的成绩顺利跨过一本线。爱情事业双丰收!鼓掌!”
大家及其配合的嚎叫、鼓掌,尤其是胡亮,简直像是个电声喇叭一样。
宋宁又道:“志愿系统已经瘫痪一整天了,今天到现在都没有通知恢复,我看今天是报不成了。”
胡亮道:“干啥这么忧心忡忡的,上啥学校出来不是打工!依我看,没准以后你们上完大学,回来还要给我放羊!”
“这倒是。”猴子道,“高考完之后我好像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现在完全不清楚自己要去干什么,以前是栓在学校里面的鸟,现在倒成了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有些空虚。宋宁你是什么志愿来着?”
“北大。”
“你快别放虚的,人家许久都报普通高校,你还报北大。你平常还能和许久争一争,现在你只能和顾罗争一争。”猴子道。
“我要复读。”宋宁喝光了最后一口汤,站起来道,“我决定了。系统瘫痪就是上天给我的昭示,我要复读!”他的表情好像是要去就义一样。
宋宁高考失利,当中有我不得而知的原因,但我们都知道一点:宋宁因为重大迟到导致文综卷没有写完,而同样没有写完试卷的,还有向威威。
真他妈的天造地设,高考这俩都能迟到。
“向威威呢?”我环顾一周,才突然发现向威威不在。
宋宁没有接我这个话茬,但他脸上流露出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还是被我捕捉到了。猴子道:“向威威什么人?用得着到学校来报志愿?”他拿起手机给我看,补上一句:“最后一句聊天,说是去墨尔本的默克多冲浪去了。”
我向猴子点点头,道:“你文综多少分?”
猴子道:“一百四。问这干啥?”
顾罗叹了口气,摸了摸猴子的头,道:“墨尔本现在是冬天,要穿大棉袄子,默克多是个人名儿,我看向威威不是去冲浪,主要是为了涮一涮你的脑子。”
猴子气愤齐了,扬言要整死向威威,他激动不已,甚至于当场要打电话给向威威,却没有发现旁边的宋宁已经走了出去。我们也七七八八吃的差不多,彼此也并没有其他的约定,猴子追着宋宁,我们也就跟了出来。
今天大概是因为孟园和向威威不在,猴子和宋宁都看起来没有什么很大的精神,况且宋宁高考失利,大概心情也不好。胡亮是辅助,在没有主攻的时候也略显得沉静,今天这段饭,吃的很尴尬,很冷。
分别之后,从砂锅店出来,看着我年年月月走过的这条街,我忽然很是伤感。我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走过春秋四季,走过寒暑岁月,尽管清苦,但总归在这条路的终点,有一顿热饭在等我。
“顾罗,请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因为顾罗的坚持,我与他一同回来报志愿。但没有想到志愿系统瘫痪了,从早上等到现在也没有报成功。为了能第一时间报道,我暂时住在顾罗的家里。
“你想回家看看吗?我陪你去。”顾罗看穿了我的心思,回答道。
“不用了,顾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今天略有天天阴,但看天色是不下雨的样子。我无处可去,不想这么早跟着顾罗回家,也并不像让顾罗陪着我。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很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好。我在家里等你。”顾罗点点头,他将我的头发捋顺,道,“你不要逛得太晚,晚上我带你去看电影。”
“好,晚上见。”我很感激顾罗,但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在抗拒着他。这种心理让我每次都对顾罗有一种负罪感,但到底负罪感来自哪里,我却并不清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走到主路,我一步一步数着,一步一步丈量自己回家的路程。每一步,我的心就似踩在刀尖上,我的回忆就在黑洞里徘徊。我想我大概是去悼念什么的,也许是去告别什么的,也许,是想要挽回什么。我想不起清楚,脑袋也很痛,于是我出声念着步数。
第两千六百六十六步,有熟悉的一只猫从我脚边窜过去。我抬起头,在阴灰色的天空下,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默默站在我家库房前。
他穿着白色的t恤,蓝色的牛仔裤,干净的白球鞋,他静静站在那里,像是一个雕塑。
他是苏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