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进优沃

  在工作这件事上成交后,他们互相认识了一下,一直和黄唯依打交道的是贝莱,24岁,理科男,毕业三年,之前做的是这个行业的销售,业绩斐然,然后自立门户。另一个基本没说过话的,叫向百川,24岁,富二代(这是黄唯依推测的)。喜欢艺术,从办公室里的吉他、贝司和鼓就能推测出。颜值比贝莱略逊一筹,也不善言谈,所以不太引人注目,当然,这一切,也不过是第一印象。

  后来混熟后,他们告诉黄唯依,其实她完全符合他们想招的人的各种要求--开朗大方、语言表达能力强、待人接物得体,这正是他们欠缺的。唯一遗憾的是,颜值不够。可以理解,两个不成熟的大男孩渴望招到一个实力超强又貌美如花的姑娘那种心情,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黄唯依的确算不上美女那个行列的,她条件一般,穿着朴素,不买任何护肤品,更不会化妆,充其量是个中人之姿。

  黄唯依进公司后的一周里,他们又陆续招纳了四个人,一个公司的框架基本齐全后,优沃科技举行了公司第一次集体会议。

  那是2012年的秋天,七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围坐在沂江蓝山郡二号楼1701的客厅里,听着向百川描绘的美好未来,笑得一脸灿烂。

  那是黄唯依第一次听向百川说那么多话,相识几天,他基本没有主动和自己说过话,她一直以为向百川是个内向老实的务实派。但是那一天彻底推翻了这个印象。

  向百川只有开始时有些拘谨,看大家听得认真,便越说越起劲了。从公司的创立到所属行业,再到主要业务,详详细细介绍了个遍。

  贝莱没怎么听进向百川的话,他看着身边坐着的一张张充满希望的面孔,莫名感受到一种愉悦,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在往身后靠,往椅背挪,然后牵着他整个人穿越到记忆里。

  沂江市优沃电子科技有限公司注册于2010年7月,那时的贝莱在沂江蓝天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做销售经理,蓝天信息是沂江建筑智能化行业的龙头老大,贝莱在蓝天信息的两年里积累的技术和经验,是优沃日后所有成就的基础。贝莱尚在蓝天信息时,便偷偷找在工商局的同学询问关于注册公司的事情,然后自己跑了十几天的手续,注册了“优沃”。他坚信这个行业的前景无限,而以备来日之需。

  2011年的贝莱已经是蓝天信息的销售主力,他一个人在县城创下的销售业绩已经占了公司的百分之三十,但是年底分红时,公司却将6%的提成制度自行调整为了3%,理由是该年业务支出严重超标,宴请客户的费用是上一年的3倍,全然不提该年业绩总额照上一年提高了近六倍的事实,同时还抹去了贝莱最后一季度的公关报销费用。即使是3%的提成,贝莱也没有完全拿到,公司以避免人才流失为由,强行扣押了一半,承诺在第二年年中总结时发放。

  贝莱没有像其他销售经理一样暴跳如雷,愤起骂娘。而是默默对自己说,是时候了。

  他找来自己的发小,也是多年的好兄弟向百川,拿着一早注册好的营业执照和公司发放的20万年终奖,只说了一句:“我打算离开蓝天自己干,你来不来?”

  彼时向百川在北京中关村倒腾思科的网络交换机,赶上风头赚到了第一桶金,也相当看好这个行业,听到贝莱这么说,不禁感叹,不枉我们这么多年兄弟,想到一块儿去了。

  二人一拍即合,向百川从朋友那借来蓝山郡这套150平方的住宅楼做办公室,优沃科技正式挂牌营业了。

  建筑智能化是个多元行业,涉及面非常广,包括网络、通讯、消防、安防、视频、音频、会议等等,总之只要你有精力有能力,就没有跑不到项目的领域。公司刚刚起步,当然是有活就接。最初的半年,只有他们两个人,骑着摩托车出去跑业务,在众多项目中,监控是最好跑的,那时候正好是监控摄像机普及时期,人们对监控摄像的技术还不了解,所以那也是工程利润的黄金期。

  贝莱不挑活,虽说以前在蓝天信息谈的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项目,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心态好,跑不到优质的政府项目就跑私人企业工厂,跑不到工厂就跑地产住宅,跑不到地产商业区也行,实在不济个人店铺超市也可以做。他们接过最少4个监控点位的活,向百川也没二话,陪着他上楼顶,下机房,架梯子,穿线支架。有项目时两个人就起早贪黑,自己跑活自己干。活干完了就马不停蹄地寻找下一个客户。这么坚持了半年,终于让他们跑到了一个大单子——沂江港口大酒店的全套智能化工程。

  如果说是靠公司资质、企业实力或是业务水平拿单,那优沃一点希望都没有。一个只有两个人成立才一年的公司,连十万以上的项目都没有接过,更别说港口大酒店这种综合性的工程。

  拿下港口大酒店,贝莱总结为靠运气。港口大酒店虽说项目庞大,但建在沂江最偏僻的县城--临港县,临港县距离沂江市中心有100多公里的路程,道路也不通畅,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当时是建筑智能化行业的黄金期,同行的大佬们在市区和邻近几个县的项目都做不完,极少有人愿意费时费力去跑临港的项目。

  贝莱看中了这一点,我们和大佬们没法竞争,可以去跑他们看不上的区域,于是他们就这样发现了港口大酒店这个优质项目。

  与其说是他们的业务水平促成,不如承认当时就是酒店的老总万国明看中了这两个年轻人。在这一点上,向百川和他意见不同,向百川觉得,能被老总认可那也是他们的能力。

  和其他公司的业务员不同,向百川和贝莱这是在为自己奋斗,而且跟进港口大酒店时,他们手里没有其他的项目,于是一心扑到这件事上。他们几乎是每天打卡式的到酒店工地报到,又担心每天缠着万国明会招到客户的厌烦,所以大多时候他们就呆在工地现场,当然也不是闲逛,在那段时间里,他们和现场的监理、总工、工程员一一打交道,先是和项目有关人员混熟交朋友,然后又把项目情况打听得门清,这样直接为后期设计方案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线索。

  报价方案提交后,万国明拿着几家的资料做对比,其他几家都是大同小异模板式的雷同,只有优沃,每一条设计都与现场一一核准,量身定制。只是公司规模太小,也没有什么有说服力的工程案例。万国明将方案放在一边,对助理小张说,还有时间,再等等看。

  助理小张转天给贝莱打电话:“万总这边对咱们的方案还是挺满意的,认可你们的设计能力和认真态度,但还是对公司有顾虑,还得加把劲啊!”

  贝莱使劲点点头,可这把劲从哪加呢?皇天不负有心人,到底还是让他们得到了机会。那几天临港受台风影响,每天都在下大雨,工地被迫停工。向百川问贝莱,这天气咱还去吗?

  去!贝莱很坚决。拿下项目就差临门一脚,却不知这一脚的劲该往哪使,与其呆在办公室想破头,不如去工地现场想。

  两个人冒着大雨来到工地,正见工地的林总工在打电话嚷嚷着什么,便过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大雨冲毁了路面,万总的车陷到海边盐池的泥地里,困在半路出不来,打电话找工地的工程车去帮忙。

  贝莱递过一支烟去说:“那您派师傅走一趟不就行了。”

  “你说的是,本来呢也是这么简单的事,可是这几天停工,师傅们刚好都请假回家了,谁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呢!这请假也是我批的,现在万总还在路上困着呢。我能不着急吗!”

  贝莱看了看向百川,向百川看了看外面的工程车,摇了摇头。然后贝莱的目光又移到墙上那张港口大酒店的总平面图,他定了定神,捻灭了手中的烟,说:“林工您别急,您把位置告诉我,我俩去把万总的车拖出来!”

  林总工看了他俩一眼,这会儿死马当活马医吧,也没别的办法,就把具体位置告诉了他。

  两个人很快赶到现场,困了一个来小时的万总看到来的是他们两个,刚要发作的情绪又生生憋了回去。贝莱看见右后方半个车轮都陷进了泥里,靠车本身的动力试了几次都出不来,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推,推了几个回合车子没出来,反而又陷得深了一些。向百川找来一些石块砖头垫在车轮侧面,贝莱用绳子把摩托车和宝马的拖车口连到一块。

  这一系列操作把万国明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从车窗伸出头,对牵绳子的贝莱大声喊:”这样行吗?别再把你摩托车拽坏了!”

  贝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万总您放心,一会就好,别急!别急!”

  拖车前贝莱握了握向百川的胳膊,低沉又严肃地说了一句:“兄弟,今天就算把我搁这,也得把万总的车拖出来,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向百川嘴角一咧,推了他一下,说:“我可舍不得把你搁这,你放心,没问题的。”

  向百川十几岁就玩摩托车,此时他手中的摩托车无异于一台挖掘机。随着一声悠长的轰鸣,陷在泥淖中的车轮终于重新转了起来,而在后面推车的贝莱受惯性影响,脸朝下和泥溏来了个全方位的亲密接触。

  万总看着满身满脸无处幸免的两个泥人,有点不好意思,连连道谢。

  万总走后,两个泥人互相看看,哈哈大笑起来。贝莱知道,这把劲就算是成功加上了。

  三天后,他们成功签下了港口大酒店全套的智能化项目还有三年的维保服务,合同总金额三百万元。

  没有那天的大雨就没有今天阳光里坐着的这些年轻的脸,就没有这个初具规模的优沃科技。贝莱想到这些,眼睛里闪起水样的光点。

  滔滔不绝的向百川终于介绍完公司的基本情况和业务内容,然后将在座的各位和各自负责的工作内容进行介绍。这就是优沃最早的一批人了:

  徐然,24岁,酒店管理专业,向百川和贝莱的高中同学,从体制内辞职过来帮忙,主要负责开发市场跑业务;陈冬阳,25岁,机电工程专业,向百川大学同学,这也是他们一群中唯一一个专业对口的技术人员,主要负责技术与施工;贾思婷,23岁,机电设计专业,网络招聘而来,主要负责设计绘图;林若雪,22岁,文秘专业,网络招聘而来,负责做标书、办公室文案。

  大家各自的工作内容安排完毕,但是令黄唯依大吃一惊的是,分给她的居然是财务。她的简历里根本没有财务或会计方面的字眼,而且这么一个专业性的工作,她这种门外汉怎么做得了。

  向百川却拍了拍她的肩,说:“不用想太多,咱们没什么业务,你就简单记记账,管管报销单子,以后业务多了,咱再招专业的会计来给你分担。”

  要不说无知者无畏,向百川这不负责任的宽心话在黄唯依这里还真奏效,她便安心做起财务来。事实上,她不仅仅做了“账房”,后来还成了大管家。爱管闲事的她慢慢把自己铺进优沃的基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