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气候确实怡人,他们从南京到杭州,又到苏州,然后是上海,那几天天气也特别好,似乎天地万物都在映照着岁月静美。他们一起爬山,一起泛舟西湖,一起在灵隐寺焚香祝祷,许下各自的心愿。
从灵隐寺到停车场有一段距离,道路一旁是一些卖纪念品的小商铺,黄唯依走到一间店铺前停下脚步。店门口摆放着各种花样的油纸伞,黄唯依拿起其中一把紫色的把玩,上面描的是白色的樱花花瓣,她撑开在空中转了转,然后撑在自己肩上。
这一瞬间被走在后面背着相机的尤可记录了下来,她看得爱不释手,全然没注意到同行的林若雪和贾思婷已经将她落得好远。贾思婷又折返了回来,说:“你看什么呢?快走啊,景区的东西不能卖,价格太黑了。走啦走啦!”说着拉起她便走。
她还没来得及将伞收起,便被贾思婷生拉硬拽拖走了,只好将伞放在摊位上。老板出来指着她刚要埋怨,向百川走过来说,这把伞我要了。
那张照片后来一直摆在黄唯依的办公桌上,跟着她从优沃科技到鸿蒙智能,一次尤可来鸿蒙办公室看到那个相框,还说:“到底是我拍照水平好吧,这照片你走哪都带着!”
黄唯依笑笑说,那当然。然后看了看照片上那把紫色油纸伞,那是向百川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只有她知道这张照片的意义。
到上海的第二天,他们去了欢乐谷。一说是游乐场,黄唯依先打了退堂鼓,她在车上说:“兄弟姐妹们,等会我就负责看包做好后勤,你们尽兴玩!”
向百川说:“那可不行!我给你买的门票岂不是浪费了!不行,你必须玩!”
“我是真的不敢,就那个过山车,咱们沂江那个,够小型了吧?我看别人玩都害怕,更别说自己上去了。”
“沂江那个不科学,这儿的过山车你绝对不能错过!”向百川坚决地说。
“不行不行!我真的害怕!实在不行我坐个旋转木马什么的。你要觉得门票浪费了我就多坐几圈。”
黄唯依整个人都怂了,向百川看她这样更来劲了,嘱咐尤可说:“架好你依姐,第一项过山车,咱全体都得上,一个都不能少!”
黄唯依就这样被胁迫进了排队的行列里,黄唯依是第一次来上海欢乐谷,在排队的时候也根本没有看到过山车的轨道在哪里,也就更不知道这个过山车是多么的恐怖。
终于轮到了他们,她还想打退堂鼓,然后就被尤可生硬拉拽拖了上去。
上海欢乐谷的谷木游龙,全长1600多米,运行一圈需要一分五十秒。2013年4月,黄唯依在上面差点走完了她的一生。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惊险至极的体验,那种感觉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她自己说,中间有一段,她一直在默念,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太吓人了!她全程都有听到别人的尖叫声,她却害怕得一点声都出不了,甚至连呼吸都格外小心翼翼,那时才知道,原来真正害怕的时候是出不了声的,那些尖叫的人是能够承受这种恐惧的人,至少一直尖叫的林若雪在后面又玩了大摆锤、蹦极和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高空项目。后面的几十秒她偷偷睁开几次眼睛,极速的木板在眼前交错,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黄唯依想,我是不是疯了?以前稍微高一点的墙我都不敢翻,就因为向百川一句话,我就坐在这上面玩命了?是啊,我就是疯了,以自己的出身自己的条件,却妄想去爱向百川,这本来就是疯了!
到终点的时候,黄唯依满脸都是泪水,向百川一脸自责道:“我没想到你真的胆子这么小,我保证下次不勉强你了。”
黄唯依抽噎着说:“哪还有下次......这辈子就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来了!”众人看她委屈的样子,又可怜又好笑。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黄唯依都在“缓缓”,不管大家叫她玩什么,她都说没缓过劲来。中间就玩了两样小孩子玩的那种毫无惊险的设备。
当她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又被向百川逮个正着,他拉着她说:“玩这个多没意思,你看看都是小孩子,你也不怕人家笑话你这老阿姨!走,咱去那边。”
黄唯依被他牵着乖乖向前走,可嘴里还不停在念叨:“你就放过我吧,还是你自己去吧。”
不一会儿,向百川拉着她又来到一个小型过山车的队伍里,黄唯依一看“过山车”三个字就腿软,连连往后退。
向百川拉住她,说:“这是室内的,也是小孩子玩的,你想想室内过山车能有多高多长啊?不用害怕,你连那个都坐过了,这个就是小意思。”
“我不!对你来说是小意思,对我来说那是相当大的意思了。我不去!”
“就当陪我,我想坐。”向百川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就简简单单七个字,却像是巫师的咒语一般,让黄唯依听话地跟着走。
这个过山车看着确实不那么吓人了,是坐在一个半包围的“小车”上,两个人一组,向百川把黄唯依拉上去,为她系好安全绳。
随着一声鸣响,小车开始动起来,黄唯依这才发现这个小车是会旋转的,而且能转到360度,她又紧张起来。座位转起来她重心不稳,两只手到处扶想找个支撑点,最后不小心抓到了向百川的手,她慌乱地连忙松开。但是随着这一松,整个人也被甩到一边,“啊”的叫了出来。
座位又恢复了原位,黄唯依抻了抻凌乱的衣服,大口喘着粗气,准备迎接下一轮“折磨”。
“下面我们来到了xx星系,让我们的飞船继续遨游吧!”音响里播放着主持人动听而又可怕的声音,这个“遨游”就是新一轮旋转的信号,黄唯依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新一轮惊吓,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张温暖有力的手掌握了起来,她没有睁开眼睛,但她不再害怕了……
欢乐谷游玩结束,他们驱车去到了朱家角。傍晚在河岸边的酒家一起吃晚饭。餐桌是露天的,就摆在河岸边上,映着明黄色的灯光,一边看景一边喝桂花酒。
桂花酒很甜,口感也不辛辣,对于这些喝惯了白酒的北方人,都拿它当饮料喝。但不想这酒后劲十足,到了晚上大家的醉意便都上了头。
醉后一行人走在古镇深夜的石板路上,全然不知前面还有更棘手的住宿问题等着他们。那天向百川喝得格外多,酒醉后的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古镇的石桥路上又跑又跳,一跃间能跨十几级石阶,吓得黄唯依醉意全无,一直在后面叫唤“你慢点行不行,小心一点!你等等我们!”焦虑得像是在看护自己的孩子,那是黄唯依记忆中他最快乐的一次撒野,至少在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么欢呼雀跃的向百川,那个毫无顾忌的大孩子再也不曾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