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一个艰难的决定说出口之前,它都在你脑海中出现过不只三次。
如果说断送黄唯依与优沃与向百川之间的一切维系,也曾存在过这三根稻草的话,那么这一切应该是从她休产假真正开始的。
一切变化悄然发生在她休产假的三个月里,三个月,如果不是真的发生在眼前,她绝对不会相信,她苦心经营了好几年的一切,在短短的九十天里,便已沧海桑田。
预产期前十天,她回家待产,将所有事务交托给了张克廉。
尽管如此,还是免不了每天的远程工作配合,前一个月依旧是电话不断,现金的把控权依旧在她手中,进手术室的前五分钟,她还在手机上处理财务申请。
黄唯依的生产过程并不顺利,明明一个小时便能完成的剖腹产手术,她足足做了四个半小时,手术过程中出现凶险,一度还下了病危通知书,最终九死一生扛了过来。
但是元气伤了大半,需要格外静养。也是为她着想,向百川便把她手中的财务权收了回去,张克廉体恤她,也尽量不叨扰她。
那一段黄唯依真正是坐了个安静的月子,忙忙碌碌了好几年,突然闲了下来,连她自己都很不适应。
客户的电话都转接到了张克廉那里,公司的事情由贝莱和向百川亲自过问,她真正被“休假”了。
因为她在优沃的重要地位,在产前休假时,向百川就说明,最多只能给她八十天的产假,公司离不开她,到了时间便会催她上班,黄唯依也欣然答应了。
然而,直到孩子百天,优沃也没有给她下任何通知催她回去,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更让她不安的是,由于没有社保,整个生育过程几乎花掉了她所有的积蓄。
于是孩子百天那晚,黄唯依给向百川发了条试探信息:“孩子已满百天,家里基本安顿好了,我是回去报到还是继续休假?”
黄唯依拿着手机盯着对话框,等待着他的召唤,她该回到他身边去了。
然而她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一句“都行,随你。”
她有些失落,这句“都行”和他的态度透露出太多信息,仅仅三个月,她似乎就从一个“不可或缺”变成了“可有可无”。
这一次她的心里战场,自尊心落得惨败。
第二天,她在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的情况下主动回到了工作岗位。然而在她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她位置上那个娇艳女子。
事实上,这已经是喻琪来到优沃的第四十天了。早在一个多月前,她便如愿以偿进入了向百川的公司。
向百川没有给她她索要的副总职位,只是将她安排在了行政部门。没有具体工作,每天工作内容就是学习,向百川亲自带她。
四十天,优沃没有一个人和黄唯依说起过这件事,哪怕私下里八卦也好,至少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黄唯依鼓起全部勇气,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走过去说:“早上好!我这几月信息不太灵通,现在这个工位,已经是你的了吗?”黄唯依指着自己的办公桌问。
喻琪抬起头,看到黄唯依时眼里写满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一脸的甜笑,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胳膊,亲切地说:“呀,是依姐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搞个欢迎仪式。”
说着将她扶到座位上,说:“依姐可别和我开玩笑,这工位我可不敢占,是这几天向总教我做标书,说全公司你的标书做得是最规范的,所以我来取取经。”
“取经没问题,不过我一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电脑,下回还是提前和我说一下,我发给你比较好。”
“当然,当然,都听依姐的。”喻琪嘴上答应着,脸上的笑容却已不再自然。
黄唯依将她请了出去,然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她呆呆的坐在电脑前,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喜欢她,她来我就走!”
当初威胁向百川的话在耳边响起,所以,向百川现在背着她把喻琪请来,是变相地告诉自己,他已经不需要她了吗?
女人的直觉是很玄妙的东西,黄唯依看到今天的喻琪,听她提起向百川的样子,这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一切,她便已了然于心。
难过吗?好像不全是。
失望?必然有一些。
更多的,是痛苦,说不清来源的痛苦。
黄唯依不知道,一个叫做“产后抑郁”的心魔已经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
任何认识她的人,都不会相信“抑郁”这件事会跟她扯上半点联系。她有种天生的自信和乐观,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牵绊住她。
黄唯依有句名言,虽然只有四个字,却是她一直以来挂在嘴边的——让它发生。
没错,不管什么坏事,什么坎坷,什么稀奇古怪的状况,让它发生。没有人能躲开意外,接受然后解决,解决不了就努力消化,这才是黄唯依的一贯作风。
在工作上,让它发生,接受之后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化解。在感情上,她与周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让争吵过夜,坚持把每一场架吵完。
和其他的夫妻一样,他们也有无数的鸡毛蒜皮,但因这一条,他们从未有过真正的心结和矛盾。
周同可能不会给予她任何的惊喜和浪漫,但他会陪她把每一场架坚持吵完,所有的事情当即说开,然后再搂着她一起入睡,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默契。
就是这样一个从不让烦恼过夜的人,竟然“抑郁”了。
每一个白天,她看着喻琪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每晃一次她都想到曾经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她每在眼前晃一次,就像是向百川在她耳边提示一次“我现在需要的是她,你是不是该自觉一点滚蛋了?”
甚至有好几次,她真切地听到了向百川在身后说出这句话。总之,那个女人的存在,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老板都是亲自手把手地教她。”林琳将“手把手”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每天穿得妖里妖气,恨不得穿比基尼来上班,不三不四像什么样子。”林若雪应声道。
林琳是最接地气的市井女人,贤妻良母,传统保守。林若雪就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她们对向百川的风流韵事都是一概不知的,于是向百川对喻琪的各种暧昧行为便成了她们眼中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