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可以靠美貌,偏偏却要靠才华。都说上天是公平的,看到依姐这么完美我可是不信这句话了。”张克廉看着黄唯依连夜赶制的ppt不禁感叹着。
“是优沃这个大染缸把你给教坏了吗?你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明明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准是那个偏偏。”黄唯依揉揉熬红的眼睛。
张克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说:“话说回来,依姐,你现在是个孕妇,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拼命了,你都辛苦好几年了,偷偷懒不要紧的。”
“对了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今天下午还得去医院做产检呢。”
“我真是服你了,这都能忘!下午我送你过去,完事给我打电话,我再去接你。至于工作老规矩!”
黄唯依嘻嘻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说:“老规矩。”
彼时张克廉已经成为黄唯依的得力干将,之前对他的历练现在都有了成果。
以前她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一旦倒下连个能替她顶着的人都没有。
过去几年里,无论感冒还是发烧,她都是在工作中熬过来的,有好几次的投标她都是一边贴着退烧贴一边做记录,一边算价格一边往嘴里塞药片。
还有一次讲标,她发着39度的高烧,整张脸白得像纸一样,可是因为找不到人代替,也只好全程扶着桌子,强打精神撑了下来。
现在有了张克廉,她也有一丝休息的空间了。除了讨厌应酬和不能代她讲标,其他的事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
最难得的是他和自己一样尽心、负责、不拖拉。设计部一周做不出的修改稿,他加一晚班便能搞定。工地上的事更是一点不含糊,他经手的项目没有一个不对他称赞有加的。
黄唯依常常感叹:“我到底是上辈子干了多少好事,老天赏我这么好一助理!”
张克廉每次都特别谦虚地说:“其实我没有那么好,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这种话黄唯依自然不信,因为同样的话,她对向百川也说过。她这样说,不过是怕担不起向百川的期望,可心里是明白的,老娘本来就是这么好,尤其是对你向百川!
下午两点,离预约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张克廉准时把她送到医院门诊楼下,临走还不忘叫住说一句:“依姐,妇产科在四楼,别走错了。”
“你当我傻啊,我都来多少次了!”黄唯依回应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张克廉嘿嘿一乐,说:“古人有云,一孕傻三年。”
黄唯依一边进楼一边检查自己的诊断卡病历是否带全,抬头一看电梯门口站满了人,当即决定走楼梯上去。拐进楼梯间,一层层向上,她刻意踮起脚,想证明一下自己依然步伐轻盈。
走到二楼与三楼之间,便听到凄惨的哭喊哀求声,那声音撕心裂肺,似乎来自一个年轻女人,黄唯依不禁有点心酸,难怪人都说医院是一个能看尽人生悲喜的地方。
她向四楼产科走,却只觉离那哭声是越来越近。原来是在妇产科办公区的门口,一个年轻女人跪坐在地上,嘴里一直在哭诉。
因她哭得喉咙沙哑又说的方言,黄唯依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或搀扶。
黄唯依不敢轻易靠前,她担心万一是医闹,自己又是初孕,怕再伤了自己,但又忍不住好奇,于是往那女人身边慢慢凑近。
旁边的人都在指指点点,嘴里讨论着什么,一个阿姨天生的大嗓门,像是想要暗自感叹一下,却被黄唯依听得真真切切。
“真是可怜啊,这个社会,真没天理,唉!”
“阿姨,您认识那个人吗?”
阿姨斜着眼睛瞄了黄唯依一眼,说:“她你都不认识?最近沂江最出名的就是她们家的事了,她就是双清园被性侵的那个孩子她妈妈!”
“双清园!性侵?”黄唯依觉得自己整个头皮都是麻的,她急于求证地问道:“不是幼儿园老师打伤孩子的事吗?怎么成了性侵了?”
“你不看新闻的呀?什么打伤啊!要是老师打孩子,家长会被逼到这个份上吗?你看看孩子她妈多可怜呀,孩子现在还在医院住着,才五岁半的小姑娘呀,真是造孽!”
黄唯依哽咽了一下,说:“那孩子妈妈为什么在这哭呢?为什么不去报警抓那个老师呢?”
“像你说得那么简单就好!现在警察说没有证据不能抓人,医院说没有警方干预不能开证明,幼儿园早早就把那个老师藏起来了!听说为了包庇那个老师,幼儿园园长把整个学校里的监控都拆掉了。真是太无耻了,还搞教育呢,一点良心都没有,也不怕遭雷霹!”
黄唯依不禁打了个冷颤,慢慢向前走,走到那女人面前,伸手去拉她。
女人不肯起,黄唯依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医院的办公区有单独的门禁,玻璃门紧闭。来往的医护人员用门卡出入,都避开她们,小心翼翼地开关门。
女人半倚在墙面,整个人还在不停抽动,巨大的无助和悲伤写满了整张脸,看样子她应该还不到三十岁,眼里却写满了沧桑。
“姐,你镇作一点,天无绝人之路。”黄唯依说这话的时候,一滴泪珠从眼角簌地滑落。
几个男人从走廊跑来,最前面的应该是女人的老公,他拉过她去,悲愤地说:“你还来这干嘛,指望他们会大发善心,帮助我们吗?别做梦了,我们不求他们,我们靠自己,不行我就跟那个畜生拼了!我要杀了他全家,让他付出代价!”
“孩他爸,你可不能做傻事啊,如果你再出什么事,我们这个家就彻底完了!”说着,女人的眼泪又如瀑而下。
“姐说得对,你冷静一点,一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黄唯依说。
“呵呵,天无绝人之路,你信吗?”男人一脸绝望。
“我信!你也要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许只是时候还没到!”
男人看看黄唯依,没再说话,搂着妻子准备离开。
女人却转过身来,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了句“谢谢”。
她打量了黄唯依一眼,然后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说:“你要保护好他!做一个合格的妈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保护好我的孩子!”说完转身而去。
黄唯依站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浑身发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情绪,泪如雨下。
医院门口堵车严重,来来往往的喇叭声宣泄着人们心中的烦躁,张克廉刚刚开出两个街区,终于走到了通畅的路段,便接到黄唯依的电话。
“你在哪?”黄唯依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正常。
“怎么了依姐,我刚走出两个路口。”
“马上回来找我。”
“现在吗?”
“对,现在!立刻!马上!”
张克廉一个回手,转动方向盘,掉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