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虚无。这些事情并不奇怪,小家伙,虽然它们超越了我们的感官。奇怪的是艾迪尔竟然从没到过图尔坎德拉。”
“对此我不能肯定。”兰塞姆说。他突然想到,人类古往今来反复出现发亮的、难以捉摸的人在地球上现身的传闻艾恩(alns),提婆[2]之类或许并不像人类学家说的那样,而是另有解释。诚然,这会让宇宙从里到外翻个个儿,但有了在宇宙飞船里的经历,他有心理准备面对这样的改变。
“奥亚撒叫我去做什么?”他问。
“奥亚撒没有告诉我,”索恩说,“但是毫无疑问,任何来自另一个汉德拉的陌生人,他都想见见。”
“我们的世界里没有奥亚撒。”兰塞姆说。
“这是另一个证据,”索恩说,“证明你来自图尔坎德拉,沉寂的星球。”
“这其间有什么关系呢?”
索恩似乎感到很吃惊。“如果你们有奥亚撒,他不可能从不跟我们的奥亚撒说话。”
“跟你们的奥亚撒说话?这怎么可能在几百万英里之外呢。”
“奥亚撒不会这样认为。”
“你的意思是,他通常能收到其他星球的信息?”
“他也不会这么说。奥亚撒不会说他住在马拉坎德拉,另一个奥亚撒住在另一个星球。对他来说,马拉坎德拉只是太空中的一个地方,他和其他奥亚撒是住在太空里。当然啦,他们互相交谈……”
面对这个深奥的问题,兰塞姆的大脑知难而退。他昏昏欲睡,觉得自己肯定误解了索恩的话。
“我想我必须睡觉了,奥格利,”他说,“而且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也许,我并不是来自你所说的图尔坎德拉。”
“我们俩很快就睡觉,”索恩说,“但是在睡觉之前,我要让你看看图尔坎德拉。”
他站起身,兰塞姆跟着他走进山洞深处。他发现这里有一个壁龛,里面藏着一道蜿蜒上升的石梯。台阶是为索恩造的,人攀登起来就很不舒服了,兰塞姆手脚并用,总算东倒西歪地爬上去了。索恩走在他前面。兰塞姆不知道亮光是怎么回事,它似乎是从索恩手里拿着的一个小小的、圆溜溜的东西里发出来的。他们往上走了很久,就好像在一个空心的大山内部往上爬。最后,他气喘吁吁地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黑暗而温暖的岩窟里,并听见索恩说:
“它仍然高高的在南边地平线上。”他把兰塞姆的注意力引向一个小窗户似的东西。兰塞姆想,不管它是什么,反正不像地球上的望远镜。不过,他第二天试图向索恩解释望远镜的原理时,却对自己能否分清二者的区别深表怀疑。他用胳膊肘撑着缝隙的底部,探身张望。他看见一片漆黑,而在一片漆黑的中间,在大约一条手臂那么近的地方,飘浮着一个明亮的圆盘,大小约莫半个克朗[3]。圆盘的表面大部分没有特色,只是闪着银光,在靠近底部的地方出现了一些斑点,斑点下面是一个白色的圆冠,就像他在火星的天文照片上看到的冰冠。他怀疑自己看到的是火星,紧接着,他更清楚地看到了那些斑点,认出它们是什么北欧和北美的一部分。它们是颠倒的,北极在画面的底部,这使他感到有些震惊。但是没错,他看到的是地球甚至可能是英国。不过画面有点抖动,眼睛很快就疲倦了,他不能肯定这是不是错觉。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小小的圆盘里伦敦,雅典,耶路撒冷,莎士比亚。那里,生活过那么多人,发生过那么多事。那里,他的包裹或许仍然躺在斯德克附近一座空宅的门廊上。
“是的,”他淡淡地对索恩说,“那就是我的星球。”这是他整个旅程中最沮丧的一刻。
【注释】
[1]库克罗普斯是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人,只有一只眼睛长在前额正中,群居住在岛上的山洞里,以自己豢养的羊群为食。译注
[2]提婆(deva),印度大乘佛教哲学中观派的奠基人之一。译注
[3]英国旧币制的5先令硬币。译注
16
第二天早晨,兰塞姆醒来时,隐约觉得大脑卸去重负,十分轻松。接着他想起他是一个索恩的客人,事实证明,他自降落以来一直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竟然像贺洛斯一样友好,尽管他远没有对他产生喜爱之情。那么,在马拉坎德拉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除了奥亚撒……“最后一道栅栏。”兰塞姆想。
奥格利给他食物和饮料。
“那么,”兰塞姆说,“我怎么找到去见奥亚撒的路呢?”
“我带你去,”索恩说,“你太小了,不能独自赶路,我很高兴去一趟麦迪隆。贺洛斯不应该打发你走这条路的。他们似乎不会从一种生物的外表看出他有什么样的肺,能够做什么。这就是贺洛斯的特点。如果你死在哈兰德拉,他们会作一首诗,歌颂勇敢的马纳,描绘天空越来越黑,han冷的星星发出光芒,马纳怎样继续向前,继续向前。他们还会在你奄奄一息的时候,给你送上一段好听的演讲……在他们看来,所有这些都很美好,不亚于他们事先动动脑子,派你走那条好走一点的路,保住你的性命。”
“我喜欢贺洛斯,”兰塞姆有点生硬地说,“我认为他们谈论死亡的方式是正确的。”
“他们不惧怕死亡是对的,兰塞姆,但是他们似乎没有理智地把死亡看成身体自然特性的一部分死亡经常是可以避免的,而他们却从来不知道如何避免。比如,这玩意儿救了许多贺洛斯的命,但是贺洛斯从不会想到这点。”
他给兰塞姆看一个连着软管的瓶子,软管那头是个杯子,显然是一种制造氧气的装置。
“需要的时候就吸一吸,小家伙,”索恩说,“不需要的时候就盖上。”
奥格利把这东西固定在兰塞姆背上,把软管从肩膀上递到他手里。索恩的手碰到兰塞姆身体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索恩的手是扇形的,有七个手指,像鸟腿一样皮包骨头,而且冷冰冰的。为了转移自己的这些反应,兰塞姆问这个装置是在哪儿做的,因为他没有看见类似工厂或实验室的东西。
“我们想出来的,”索恩说,“皮特里奇做的。”
“他们为什么要做?”兰塞姆说。他用自己有限的词汇再次尝试,想弄清马拉坎德拉的政治生活和经济结构。
“他们喜欢做东西,”奥格利说,“当然啦,他们最喜欢做一些样子好看、但毫无用处的东西。有时候他们做腻了那些玩意儿,也会替我们做一些东西,做我们想出来的东西,只要难度够大就行。他们没有耐心做简单的东西,不管多么有用。好了,我们上路吧。你就骑在我肩膀上。”
这个建议出乎兰塞姆的意料,令他惊讶,但看到索恩已经蹲下身子,他便不得不爬上那仿佛覆着羽毛的肩膀,在苍白的长脸旁坐稳,尽量伸长手臂,抱住那硕大的脖子,并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习惯这种很不安全的旅行方式。索恩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