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突然站在面前,无峰也吓了一跳,一瞬的慌张过后眉毛一挑,有些许调侃语气的说道:
“前辈跟了这么久,累了吧?坐下喝杯茶?”
郭老看着面前面容残损,应至中年,却有一丝少年人才应有的狡黠的“李峰”,不自觉的更加厌恶了他几分。不过郭老还是坐了下来,看着无峰缓缓座下座下,板着脸冷冷问道:
“你自己在这里等老夫?”
“别总老夫老夫的,你多老?大我五十岁吗?”
“老夫今载已到双甲之年,在你面前自称老夫,可有不妥?”
“大这么多?”
无峰有些惊讶的嘀咕一句,因为他真没看出来。这些大修士也大抵都看不出真实年龄,都是一副鹤发老仙人的样子。无峰当然得认怂,毕竟郭老的年龄在那,也是夜幽岚身边极其重要的一位人物,随即点点头说道:
“那您老来这里是要跟踪监视我,还是要保护我?”
“都有,主要是想看看,你这个人与天下阁是什么关系。”
郭老很是直接,无峰有些反应不过来,却知道了一件事情,就是幽岚城对天下阁十分警惕,一直在提防天下阁对幽岚城下手。同时无峰也有了一点疑惑,就是天下阁既然有那样大的野心,支持着它的到底是什么。
尽管不太了解幽岚城,但看起来幽岚城的实力应该不比任何领袖宗派差。天下阁如果真的想要收服这里,难度一点不必收服那些领袖宗派小。
单单一个幽岚城主就很难处理,再加上那几位未曾见过但一定得非等闲的其他城的城主,再加上这些老前辈,就算叶婉清的师傅亲自过来施展美人计也难成。
“就算我是天下阁的人,天赋也还不错,但想要真的威胁幽岚城,还是太难了些。城主派郭老来亲自监视我,郭老也不惜亲自现身过来施压,实在太瞧得起我了。”
无峰没承认也没否认,郭老猜不透更看不穿,但一些问题还是要问的,不然这次就白来了:
“天下阁对我幽岚城有何图谋?想要收服为己用,还是要连根拔除?”
“你们两边这么大仇?那既然都知道了天下阁野心勃勃,怎么联合其他势力一同阻止?我觉得和五行宗结盟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其他领袖门派也行啊。”
郭老轻蔑一笑,看着无峰说道:
“如果你是天下阁的人,你应该知道,各大宗派已经被侵蚀的不轻了,和五行宗结盟,大概和一脚踏入圈套毫无区别。如果你不是天下阁的人,回去告诉你的宗主师兄,仔细查查宗门子弟和那些老家伙。”
无峰有些惊讶,心中更加疑惑,因为幽岚城主都猜到了,那其他宗派的领袖们一定也能猜到。稍稍的惊愕和疑惑过后,无峰点点头,心说巧了,自己真想调查调查,不过无峰脸上再没了什么表情,板着脸说道:
“我管那么多,天下大乱,天崩地陷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们争斗你们的,谁赢了我帮谁。”
郭老更加不悦,看着无峰的目光更加蔑视,愤愤不平的说道:
“天下不静,诸多牛鬼蛇神便可任意扰乱,就是因为你这种望风使舵、唯利是图、也心无正道的人太多了。”
“那是因为心有正道的早都死绝了,能活下来的都比我差许多,能活的更好的,都和我相差不远。郭老应该早就看透了,何必还是如此气愤。”
无峰是正话反说,把郭老说的有那样“品质”的人当成了正确的。无峰也是一脸的鄙视,其实是想把这位老者气走,自己好去凑凑热闹,找两个看起来“可口”的尝一尝味道,也增加一下自己的实力。
见无峰如此模样,听无峰如此说话,郭老的确不想再待下去了,不想再监视更不想再保护无峰什么,因为他确定,无峰与天下阁关系不浅。
“如此,小友就好自为之吧。若小友不小心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老夫亲自来取你性命!”
郭老站了起来,丝毫不掩饰的杀机,无峰也很是无所谓的看着郭老犀利的双目说道:
“好啊,欢迎。只是晚辈不太清楚,郭老是真的想要替天行道,铲除奸邪之辈,还是看中了我的气运、法宝和女人?”
郭老觉得这是无峰对自己的侮辱,冷哼一声说道:“杀你,便是替天行道。好的法宝和道侣,本应属于有德者,老夫不抢,但你绝对不配!”
说完,郭老飞身离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无峰沉默片刻,心中很不舒服,不是厌恶和愤怒于郭老,而是不舒服这样的话用在自己身上。直到无潮提醒自己,郭老真的已经远离,无峰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不敢想象自己将来真的遇到这位郭老会是如何情景。
不过想是想不出来的,想也没用,无峰收起了白玉船,独自缓缓飞向远处的群山。无峰本以为自己会很受欢迎,独自一个人行走,会有不少散修过来找自己麻烦,但实际上并没有。无峰缓缓飞了一刻钟,除了一些散修飞过,而且都朝自己打了个招呼,就连一个朝自己目露凶光或者贪婪心思的人也没有。
无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幽岚城主请进城的,在这一片地域,大概没有人敢来打自己的主意。无奈之下,无峰只能加快速度到了一片现世的仙府附近,依然有许多人往山峰围绕之中的被云雾缭绕的大片仙府飞去。
只是在山峰之上站了十几个呼吸,无峰就看到数十个散修从不同方向冲了进去,远处还有不少人结伴而来。当然,人们飞向仙府的方向只占了三个,因为东面是山谷深处,没有人会无目的的王山漫深处而去,因为没有意义。
“一座仙府,看起来也就三里见方,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去里面夺宝吗?这是谁留下的仙府?”
“根据无潮统计,从幽岚城方向到达这座仙府的,已经有四百六十二人,应该全部进入了其中。根据收集到的信息显示,这座仙府应该是一位被称为残影剑圣的修士的留下的仙府,这位修士应该是一名空间异能者。”
无潮收集信息的能力无峰自然不怀疑,不过关于这位先辈的能力判断无峰可不敢苟同。残影剑圣,应该是所修剑诀的身法极快才有的这个名号,应与空间无关。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这是江湖上的一句话,但在修行界也适用,而且更适用。所以这座仙府才有这么多人关注,冲进去的人这么多,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生死,又有几个真的能得到什么。
但这就是现实,无论在什么地方。好的总有人抢,想要抢到手,便不能手下留情。心不够狠的,手段不够毒辣的,总是无法取胜。这让无峰想起了帝国内的一个理论,经济理论,劣币驱除良币。
这个原理放在人身上也是一样,邪恶祛除善良,因为足够心狠手辣才能获得好处。心狠手辣的,从来与善良无关,大多自私,但可能是正义的,就很是可笑。
无潮散发出一些小型的微型探测器,探查一下里面的情况,无峰就在盘坐在山头等,做一个捕嘡啷的黄雀。时间不长,无峰的脑子里就出现了许多画面,有些人在一个大院里,有的在一片山林里,有的在一片迷雾之中,但大多在拼斗。
一些人是与其他的修士拼斗,一些人在与一些机关人、黄铜神像打斗。或是争夺几瓶丹药,或是争夺几件法宝兵刃,或者是在争夺一本古籍秘术。不论在什么地方争斗,只要在争斗,都很激烈,偷袭暗器无所不用其极,但无峰见到的最成功的还是美人计。
几个男修士以及一个女修士拼杀,女修士长得还不错,但一个照面就被重伤倒地不起。其余几个男修士生死拼杀一阵,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胜出了,用最快的速度搜刮了死去的几人身上的财宝,也把那本几人争夺的古籍秘术已经收进了乾坤袋。
如果男修士此刻立刻离开就算收获不小,但他离开前他的目光停在了被一剑划破后背,此刻趴在地上却有大片雪白后背露出的昏迷了的女修士身上。
男修士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想来个人财双收,但刚刚把女修士翻过身,就被女修士顺势一剑封了喉。男修士自然后悔万分,但已经晚了,女修士的剑上有毒,男修士伤口中流出的是黑血。捂住脖颈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男修士艰难的“喝喝”呼吸两声,随即七窍流出黑血,随后倒地一命呜呼。
女修士擦擦嘴角的鲜血,很是不屑的冷笑一下,赶紧取出一件衣袍给自己披上,随手把男修士身上装着所有人财富的乾坤袋拽下来,小心翼翼的溜走了。
无峰叹了口气,很难想象,不论是帝国还是这承仙大陆,能够见色不起意的人简直是少之又少,不论是丢人丢前途还是丢性命,大半是因为贪欲。
不仅仅是这一个场景,不少场景都是这样,只要有相貌身姿姣好的女修士,大都有人维护。最后众人拼杀一阵,或者男修士得了宝物,要么送给女修士,若是不想给,转脸就被自己维护的女修士背后捅了刀子。
无峰不禁感叹,心想自己若是个女修士或者这一路会走的轻松些,但可能会先后或者同时拥有几个男道侣。或许红找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对象,只不过年纪太大所以数量不少,自然不丢脸。如果自己为了另外的目的做这样的事情,无峰觉得自己恐怕会羞耻而死,都等不到谁来杀自己。
但在这世界上,只有做得出来、舍得下尊严的人,不论男女,才能做成那些无比困难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用这种手段做成这些困难事情的人成了有地位的人,才让这个世界越来越混乱。但没有人管,没有人在乎,大家都只在乎结果。
胜者为王,不论手段,更不看什么品质和道德,那都是毫无用处的东西。
道德和品质的确是毫无用处的东西,因为修为和法宝才是根本,有了这些,成了传说,才能被人谈论品质。到时候胡乱编些感人故事就都有了,道德和善良的品质就有了,反正也没人真的在意是真是假。
不过无峰还是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一个中年修士,一剑就斩了一个已经夺宝负伤的美丽女修。这女修无峰不认识,但看衣着应该是玄女门外出历练的弟子,白衣纱裙,仙气飘飘,只是修为稍差,上不到金丹。
这修士一脸的冷酷,看着倒地的女修士满眼蔑视,因为这女修试图勾引他,虽然听不到两人最后的对话,但看情形不难分辨。无峰也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叶婉清要修无情道,若是修成,无峰觉得她一定可以无往不利。
杀戮并没有间断,时不时的有人被杀,自然也有人杀人。按照无潮统计,这仙府内可以监测到的大约七百多修士,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就有三十七个散修丢了性命。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残酷,不论修士还是普通江湖人还是普通人,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可能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刻。普通百姓或许不会被肆意屠戮,但是他们此生注定普通,好似任人驱使的奴隶,此生别无他望,辛苦劳作至死,却还不如被人一刀杀了。
“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出人头地吗,这些什么欲望都没有人普通人又是为了什么?被人当做奴隶使唤?血脉传承?还是用自己腐烂的血肉,化为别人记载在史书上的功绩的笔墨,却不会有人在意他们是谁?”
“大哥这个问题无潮无法回答,或许大哥可以找机会询问两位父神,或者问一问这个世界的天道。”
无潮的回答很是认真,当然也从来没有不认真过,但无峰却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哼笑一声说道:
“如果两位父神和天道真的在意这个问题,大概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人终究还是动物,动物里面也只有凶猛的兽类才能吃到肉。”
“大哥的话,很像是自然与人文学家的言论。”
“我确定我不是,我只是胡说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凶猛一些就好。”
说完,无峰也就不再关心这些相互厮杀抢夺的修士,把视线转向了在仙府之内携手寻宝的红和叶婉清。两个人的确进入仙府了,但也只是去转一圈,如果有什么意外,无峰则想办法进入其中救援。但是让无峰意外的是,不论是哪一个或者哪一群寻宝的修士见到两人,都会在打个招呼之后退走。
无峰不禁意外,没想到进入了仙府之中自由寻宝,依然没有人敢对红和叶婉清两人下手,自己这个最佳外援似乎没什么用了。
最佳外援变成了最佳观众,无峰有些无聊,便把画面转向了月姬和涂夕梦那边。月姬和涂夕梦藏进了一头野熊精的洞穴,野熊精道行不深,根本无法反抗涂夕梦的威势,很是乖巧的守在了洞口。月姬和涂夕梦自然在野熊精洞穴的最深处,一个人开始探寻矿脉,一个人在旁边护法。
根据无潮的暗中观察,王书圣真的出现了,就在一里外的一座小山山头,隐藏在一颗巨树的树冠上。如此高人却藏头露尾,无峰也不禁轻蔑一笑,但让无峰安心的是,周围没有出现其他可疑的人,至多只是几过路的个普通的散修。
月姬化作由无潮改造、强化或者说是同化过后的仙器“天地五极盘”,耗光一阵闪烁,也散发出了一道隐秘的神魂波动,圆盘上的浮雕团也是一阵变化,随即潜入了地下。
隐藏在暗处的王书圣自然感觉到了月姬的神魂波动,脸上露出些许疑惑,有些分辨不出月姬到底是个什么,像人魂,也像器灵,也像妖魂。但不论什么,月姬的神魂波动都很特殊,见多识广的王书圣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王书圣才确信,月姬来历非凡,确实不是凡界之物。最有可能的可能,月姬是从上界流落至下界,在下界利用万灵之魂恢复自身的一件仙器,而且是一件强大的仙器。但王书圣依然不放心,想要多了解一些,也好放下对无峰的怀疑,全神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所以王书圣立刻潜地而行,但依然保持在一里之外,只用神识牢牢的锁定着月姬。月姬自然也有感觉,却没有摆脱,因为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考验,关系着无峰的安危和被信任程度,也关系着月姬接下来是不是能顺利的了解这个世界。
月姬下到地底探矿只是做戏,探查矿脉还要依靠无潮。只是无潮此刻还没有头绪,月姬也只能带着王书圣走走停停的逛地底。
王书圣没有异动,月姬和无潮的配合也很好,无峰也就收回了目光,转向了红那边。说巧不巧,红和叶婉清遇到了一个人,本应该对这里没什么兴趣的人。而且无潮此刻也发现了一些自己熟知的人,他们也应该对这座仙府没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