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周公义欲言又止，他把盘子里剩下的食物潦草的吞下去然后喝了口水说道：“他们是一群疯子，这些年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颠覆世界的机会，现在‘太阳消失’了，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最佳的时机，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全凭你自己去了解和解决了。”
陈爽愣愣的看着端起餐盘起身的周公义，她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吃完了午饭，模拟法庭在继续，不过陈爽和张志海却都没来。
没有了陈爽做自己的后援，周公义想的有些孤单。
不过他面对赵老爷子这些人的时候依然从容不迫。只见他端着一杯开水慢悠悠的坐下来说道：“诸位，我想说的第三个疑点正式与事故发生之后发挥了极大救援作用的清水家有关。”
众人不解。
周公义继续道：“据我所知，为咱们避难所提供水循环供给重要环节设备的正式这个来自日本新东京正兴政府的清水家族，他们不但为避难所提供了各种设备，甚至可以说，整个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都是由清水家负责注资建造的，咱们等于是客人，清水家请进自己院子里的客人。”
赵老爷子皱眉道：“你究竟想说啥呢？”
周公义微微一笑：“事故发生后不到半个小时，清水家的二小姐清水雅人就带人接管了水循环系统的总控制中心，随后不久，沉淀池开始出现溢水现象，由夏目、第一中轴特派专员李丹等人组成的第一抗击小组被‘洪峰’吞噬，事故直接造成了十一人死亡的悲剧……随后又过了四个小时，清水家的工程师们主动向避难所的最高管理部门提交由他们制定的一套抢险补救方案，而正是这份方案让我察觉到了整件事中最大的一个疑点。”
王老爷子等不耐烦了：“哎呀，别绕弯子了！赶紧说！”
“那就是……清水家的工程师们似乎对压力泵被毁似乎早有预料，而且他们还手里还握着原本可以彻底解决掉隐患的备用压力泵组件，这些东西在后续的抢险补救工作中发挥了关键的作用，但你们不觉得细思极恐吗？为什么这些人手里明明有可以避免灾难的筹码，却偏偏等到事故发生之后才拿出来？想想，好好想想。”周公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在座的虽然大都是病人，可精神类的疾病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傻就糊涂，其实对于一部分患者而言，大多数时候他们的精神状态都是稳定的。
……
疗养院的后方连接着避难所的热力循环管网系统，这是一个极其复杂，且阴暗潮湿的狭窄通道，一般只有维保人员会知道如何进入这里，并且不会迷失其中。陈爽也是来到疗养院后不久才从张烨楠那边拿到了一枚特制的路线标记芯体，在这枚没有具体编号的仿制芯体内部储存着整个避难所所有可以通行的线路图，甚至一些犄角旮旯的缝隙也都有标注。
换装上轻便的具化贴合战术服，将子弹压入枪膛，一改之前憨厚模样的陈爽戴上了军用复合型视野面罩，随后启动热光学迷彩。
穿过后厨来到蒸馒头的地方，瞥了眼呼呼大睡的厨师后陈爽摸起一只还滚烫的馒头就悄悄的翻出了窗户进入了避难所的额热力循环管网系统。在这里，如幽灵一般的陈爽根据标记很快就离开了西区，进入了b区的汇流区附近。
但在这里，往常可以看到的人头躜动变成了一片空荡。
眉头微皱，陈爽正要一探究竟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你果然没有疯。”
陈爽立马回身，同时手中的匕首已经刺了出去。
对方很轻易的就躲掉了陈爽的攻击，甚至还捏住了陈爽的手腕，把她紧握在手的匕首给夺走了。看似轻描淡写，可只有陈爽清楚对方的力量有多么惊人。
黑暗中，夺走陈爽匕首的男人掀开面罩道：“别急着动手，是我。”
陈爽一惊：“院长？”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午还参与了“模拟法庭”的张志海。这个年轻有为的大帅哥此时却表现出令人陌生的冷静与从容，他把匕首旋转了一下后交还给陈爽。
陈爽警惕的拿回匕首问道：“你一直跟着我？”
张志海点点头：“嗯，从你回房间开始做准备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了。”
陈爽闻言脸色一红，跟着怒道：“你到底是谁？”
“‘烽火’守护者，或者说……编号a1380，我是人类末日壁垒计划的执剑人之一，主要负责在避难所里收集各种不利于人类群体延续各种数据，然后……上报，并接受上级的指令。”张志海对陈爽全无隐瞒。
这让陈爽既意外又有些怀疑起来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是烽火议会的秘密部队？”陈爽是知道每个避难所里都有一只化整为零以普通身份存在的特种人员的，但她只是曾听张烨楠提起过，并不是很确定有这样一群人存在。
张志海却微微一笑：“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这是你的自由，不过……现在避难所已经基本上被高桥胤寺的人给占领了，我向你表明身份只是想争取一个伙伴，如果你选择拒绝，那我们就此别过。”
“什么？！”陈爽震惊了，她有点跟不上张志海的节奏了。
“高桥胤寺的人把避难所占领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小时之前，高桥胤寺的人在渤海湾截杀了第一中轴的支援部队，然后替代了他们进入了避难所，并且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控制了避难所的最高管理层，我的同伴临死前回传给我一组图像显示邢卓山也已经被他们控制。”张志海说话简明扼要。
陈爽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但毕竟是上一任特勤大队的大队长，陈爽很快接受了事实道：“我该怎么帮你？”
“我计划先去联络其他同伴，但这中间有一个时间差，所以我希望你能去上层闹一闹，尽可能为我争取足够的时间。”
“什么？你就让我一个人去？”陈爽不是不自信，而是觉得这很扯：“我又不是兰博！”
张志海却笑了：“可你是特勤大队的大队长，又有张烨楠给你的那枚特制的芯片，就算当不成兰博，当个整蛊专家也是可以的。”
陈爽明白了，对方真是把她摸得一清二楚，但陈爽好奇的是……
“那你一直都知道我没疯？”
“不，其实我在作为疗养院副院长的时候只专心于自己的分内的工作，对于你是不是精神病患者我并不关心……直到经历了上午的模拟法庭我才意识到危险已经临近。”张志海说完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全息投影道：“我的同伴已经开始响应我了，我要去和他们汇合，争取时间这件事，可以拜托你吗？”
“当然，前提是你没有骗我的话。”陈爽其实还不是很信任张志海，她要自己去看才行。
张志海没有多言，说了句：“保重。”就退入到黑暗中消失不见。
看着这鬼魅一样的家伙消失，陈爽顿时感觉不寒而栗。分明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但没想到被人跟了一路竟然毫无所觉。要不是这个家伙对自己没有恶意，可能陈爽在发现对方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家干掉了。
‘难道是我这段时间装傻装的太像了？没道理啊……’暗自嘀咕了一句后，陈爽收起心神。
如果张志海说的都是真的，那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正在面临的危机就太可怕了。
高桥胤寺是谁她之前不是太清楚，甚至觉得这个人可能压根就是杜撰出来的。
但从张志海口中说出来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陈爽很快清醒了，这个人不但存在……而且可能就是“太阳消失”以后在全球制造了多起恐怖袭击的幕后主使者，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疯子！
空空荡荡的汇流区已经是预警，陈爽没有再停留，她要尽快前往最上层。
……
“唰”
干净的温水冲洗在身上的时候让夏目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黑暗的地方，死在不明不白之中。
温水里似乎有某种特制的药物，身上的伤口如同被灼烧，那些荧光剂也很快就消失了。冲刷身体的时间很短暂，短暂到夏目都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向前走。”机械冷漠的声音传来。
夏目继续向前走，前方的黑暗被灯光照亮，这是夏目才注意到那里一直站着两个人。两个打扮的很精致，很漂亮，但眼睛却被铁箍焊死的女人。她们听到声音后拿着衣服上前，然后说道：“请到这边来。”
如此诡异的一幕的让夏目有些无所适从，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那两个女人替他穿好衣服。她们冰冷的指尖划过夏目的身体的时候，夏目总感觉自己像是触电了一样。穿戴完毕，两个女人毕恭毕敬的退到一边说道：“请继续向前走。”
夏目照做了，然后前方的路突然被照亮，而他身后的大门则被重重的关上。
心脏跟随大门砰的一颤的夏目愣愣的看着前往和风浓重的走廊，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在哪里。最初他想过很多种可能。那些袭击先遣队的人大概是一群没能进入避难所的可怜人，他们为了生存不得已要拿起武器去掠夺，这是无关善恶，只分生死的原始法则。
而先遣队携带的物资有限，这些人为了获取到更多地物资肯定会把幸存者都抓起来当做筹码来和避难所谈交易。在此期间，他们这些俘虏就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至于这个房间在哪……大概应该是城市里的某些地下构造内部。
可当夏目走出那片黑暗来到外头的时候，看着左手边和风的窗格，脚下温暖的榻榻米以及右手边落雪的风景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所有的猜想都落空了。事情根本就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简单。
在笔直的道路上前进了十几步后，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突然走出来，并且恭敬的跪拜在夏目面前，她轻声道：“夏目先生，请进入屋内，小姐在等您。”
小姐？
夏目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真相。
难道这一切都是清水雅人所为？
不！
这不可能！
夏目双拳紧握，他不断的给自己打气，生怕自己有哪怕一点怀疑雅人的可能性。但当他转过身看到屋内端坐在首位上的女人时，夏目呼吸都凝滞了。
只见一个与清水雅人有着几乎一摸一样绝丽容颜的女子穿戴着传统的日式正装端坐于屋内首座，在她身边两侧，分别坐着穿西装的中年人，穿武士袍的老者，打扮如浪子，斗笠放在一旁的英俊男子以及一个花枝招展的妖艳女子。
夏目站在门前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直到那首座上的女人轻声道：“夏木先生，请进来说话吧。”
女人开口，嗓音明显要成熟稳重，夏目终于放下心来……但他又在想，这个女人是谁？为何她会拥有与清水雅人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
不管如何，身不由己的夏目决定先进屋再说。
人进了屋，门便被跪地的侍女关上。
早有人为夏目准备好软塌，但并不习惯跪着的夏目就学者那穿武士服的老者一样盘膝坐下来。
首座的女子微微一笑：“我知道夏木先生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过请暂时将这些困惑搁置一旁，待我们的筛选工作结束以后，我再一并回答，你看可好？”
被关在那样的地方十几天的夏目早就没了脾气，现在听到对方如此客气反而是让夏目有些不适应了，他清楚对方这种客气只是虚伪的表象，但与这些疯子相处他很清楚需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学会配合。
“一切按照您的意思来。”夏目回答的毕恭毕敬。
女子很满意，她拍拍手，房门被再一次来开。
但门外却不再是令人心醉的雪景，而是三间用毛玻璃分隔的小隔间。
夏目惊讶的看着门外的一切，但他很好的压抑了自己内心的震惊，并尽可能的保持镇定。不过自认为掩饰的很好的夏目还是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那妖艳的女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眼神里分明透露着戏谑。
夏目不敢与她对视，便正襟危坐，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三间空间相对狭窄的毛玻璃房间上。
这就是筛选工作？
正自疑惑时，三个房间的毛玻璃全都透明化了。
而在中间的一个房间里坐着的赫然就是李丹！
看到这一幕，夏目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他想要冲过去解救被困在那房间里的李丹，可还没等他跑出去一步，就一头撞在了无形的墙壁上。
这时夏目才意识到他看到的景象不过是投影在一面墙上的虚幻，李丹根本就不在这里。
见夏目出丑，那妖艳女子笑的花枝招展，她身边那位西装中年人沉声道：“夏目先生，虽然您是二小姐的朋友可以免于筛选，但请您尊重这里的规则。”
“规则？”经过这么一撞，夏目反而是清醒了。
他暗自感慨，果然自己还是做不了那种忍辱负重的事情，他缓缓起身背对着房间里的几人道：“你们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袭击先遣队，还要迫害我的朋友？”
“咯咯咯，奴家叫卓青柔，是清水家养的一条狗，主子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所以回答不了你的这些个为什么。”妖艳女子卓青柔娇笑连连，可她看夏目那眼神却冰冷非常。
盘膝而坐的武士闭着眼睛道：“老朽武田信，是清水家的一名客卿，拜清水家家主幻大小姐所赐，现在担当一任忠武士的首领，老朽只负责镇守狩月居，其余的，一概不予过问。”
西装男在武田信说完后淡淡的说道：“我叫鸠山楪奇，是先生的技术顾问，主要负责拟态结晶的研究与开发应用，其余的……我也一样不予过问。”
最后剩下首座上的那名女子以及那浪子打扮的英俊男子，他们俩却都保持了沉默。
夏目听完这几人自报家门后，幽幽的说道：“原来是进了狼窝……呵……我之前就在想，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底气敢与全世界为敌，现在终于看清楚了，也就释然了……”
说这话的时候，夏目看到三个房间里的人手上都多了一只五彩斑斓的立方，想必那就是筛选的道具了。
看到这里，夏目转身道：“停止筛选，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我就闹个鱼死网破，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首座的女子默不作声，她淡淡的笑了笑。
武田信起身道：“少年，我知道你有些本领，但这里是狩月居，是幻大小姐与先生的居所，你要是敢在这里放肆，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语落，武田信就缓缓抽出了那柄漆黑如墨的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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