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对于少年来说,女孩儿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针强心剂,将他那颗已经趋向死亡的心脏再次救活回来。
宋嘉禾在黑暗的那段日子里,经常想着,如果...当时是他倒在女孩儿的面前,而不是女孩儿救了他,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那样他也好难过,因为他不想女孩儿因为他而流泪。
女孩儿握紧了少年的手,而后移到了自己的脸上,覆盖在了她的脸庞上,低声:“你的手好冷啊...”
少年的手臂并不粗壮,可是也不会显得瘦弱,每一笔都似乎是上帝给予的恩赐,描绘的每一条线条都彰显着力量的美感。
冰凉的手盖在女孩儿的脸上时,女孩儿下意识颤抖了一下身子,“你穿太少了啊?”
少年弯了弯嘴唇,不是穿的太少,是之前的回答太过冰凉,让他几乎在一瞬间思绪的桥梁都轰然崩塌,但他不会告诉女孩儿,他如今的气血有多翻滚。
他希望少女永远都是明媚双眸,含笑望她;希望她看到的自己,永远光风霁月,不沾染任何黑暗。
宋嘉禾垂眸,掩盖住了所有的执拗——他会做到的。
表白了一番心思之后,夏小满觉得自己的心中那块空落落的地方又被填补了回去,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少年,而后小声地说道——“我和你说哦。”
“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有一种不安感,我总觉得我好像失去了什么,直到遇见你的那一刻。”
女孩儿的手扯着少年的手腕,让他的手掌放在了左边的心脏那处。
少年感受到了温软与心脏的触动,他眼神微征,可是女孩儿的话却如同春风,吹拂走他心底里所有的阴翳。
“我感觉它鲜活了过来。”
女孩儿笑得时候露出了尖尖的虎牙,可是她的笑意在这一瞬间没有了温暖,难过在蔓延。
“我不敢和我爸妈还有我姐妹说哦,其实我想死的。”
“我觉得这个世界太残酷了,一点都不美好。”
“医生说,只要我康复的好,我就可以去潜水的,但是我发现,我只是游泳,窒息感都会蔓延。但我只能告诉他们,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我真的好痛好痛。”
“我也好难过....那种难过就像是有人剖开了我的身体,取出了我的心脏,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拿走。”
眼泪滴落下来,砸在少年的手上,少年抿了抿唇,沉默听着女孩儿述说——
“他们都太想我好起来了,我看着我父母操碎的那颗心,看着我姐妹担心我的时候,我不想他们失望。”
她失去了两年的记忆,每个人都好像对她小心翼翼,她只是感觉这样太过陌生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受,却又无力于这样的改变。
宋亦明当时就告诉过宋嘉禾,告诉他,夏小满恢复的情况虽然很好,但是需要见一下未容。
因为她失去了你,在她的这两年的记忆里,你是最重要的一个人,可是你不能出现在夏小满的面前,那就只能用其他的治疗。
那个药的后遗症很强,的确可以使夏小满暂时不要记起这段记忆,但是它的副作用也在同时发生。
“可我觉得我好难好起来哦...”
夏小满的鼻子一酸,红着双眼,“然后...我看到了你啊,我就觉得,我好像更难过了,好想哭。”
少年伸手,揽住了女孩儿,让女孩儿趴在他的胸前哭着。
夏小满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一团迷雾之中前进着,很多的人逼着她向前跑着,就连她自己都在逼着自己向前跑。
她对这个专业本来就不热爱,她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自己会选择这样的专业。
她学的很痛苦,但是她不能挂科,因为挂科要重修,她的父母就会很失望。
她失忆到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好像身不由己,迷雾中好像是有什么一直牵扯着她的手。
她会做梦,有些时候梦见自己高二的时候,去潜水的时候,那种海洋里荡漾的快乐感。
那高兴的笑声,笑容灿烂似朝阳的女孩子,让她感觉很陌生。
她也会做梦,梦见有一个人一直出现在她的身边。
他会抱住女孩儿,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回家。
可是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说的家在哪里。
直到她看见少年的那一刻,莫名的熟悉感从心底生了出来;她嗅到了一阵熟悉的薄荷清香,她一直在找这种香味的来源,后来她在飞机上遇见了少年。
少年说了一番很奇怪的话,却让她在梦中显得不那么迷茫和害怕,顺着心意而走,她好像触及到了很多回忆,可是当她睡醒之后,就不记得了。
每次要强硬回想的时候,脑子里就像是有针刺一样,一阵一阵的刺痛感,那是一种她说不出的疼,所以她渐渐的,就不要回想了。
少年的心脏却也同样传来抽痛感,他知道,一切起因都因为他。
可是眼前的女孩儿从来就没有怪过他,也没有埋怨过他。
她明明是一个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的人,却成为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不要怕,我陪着你。”少年轻轻地抚摸着女孩儿的脊背,像是顺毛一般,轻声呢喃,温声细语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过去的他也有做承诺,可是他没有做到。
他说会保护夏小满不受伤害,最后还是让她受伤了。
在一段感情之中,每个人都在成长,成长的路上就必定伴随着血泪。
女孩儿活了二十几年,没有出到社会之中,算得上顺风顺水,这一击,的确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新的转机。
她开始学会思考,将人放在心上。
她的任性开始减少,不会为了自己玩乐,让父母太过担心;她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都在锐减,整个人变得傻乎乎起来。
原本的夏小满在班上,也是很能出风头的一个大姐大,但现在的她都减少了交流,能不给人添麻烦,就不给人添麻烦。
如果是以前,那她一定会当班助,和大一新生一起奋斗。
因为她自己对于自己都已经没有信心了。
“我..嗝。”夏小满打了个哭嗝,“我嗝..嗝..嗝。”
一打起来就好像没停了,“我...我是,嗝,不是...嗝...很嗝,嗝,没,没,嗝用啊?”
宋嘉禾拍了拍她的背,任由女孩儿的眼泪沾染在自己的衣服上,嘴角扬起了笑容——
“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