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第一个接到消息的人是温思慕。
她来到医院,一直从手术室的灯亮,到了灯灭,再到送进nsicu。
可是这一段时间,她都见不到宋嘉禾。
她拿着夏小满的电话,疯狂打给宋嘉禾,却显示没有人接听。
做手术的人是宋亦明。
他也是接到了电话,临时推掉了一个高级会议,急忙换了手术服,进了手术室。
等到宋亦明出来的时候,温思慕抓着青年的衣服,双眼含泪:
“我姐妹还好吗?”
“她会不会有事。”
“铁棍敲击了病人的...”
他原本想讲完的,可是低头看着紧紧抓着他就像是一个淹水的人抓住浮萍一样,青年生出了些许的不忍心,收住了后面的话,只是说——
“如果48个小时之内,她能醒来,就可以脱离生命危险。”
温思慕的手紧紧抓住了青年,修剪的极为好看的指甲也深深扎入了青年的手臂,但温顺的青年没有任何的反抗。
“宋嘉禾呢?”
“我姐妹今天下午约得就是他。”
“他人呢?”
青年沉默。
温思慕有些恼怒了,她失去了理智,松开手给了青年一巴掌,后退了几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温思慕边点点头,边笑着,可是眉目间满是难过,她带着哭腔——
“你们都不是好人。”
这一句声音很小,却像针扎一样,刺在了青年的心头。
“滚。”
现在的她暴躁地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幼崽的母狮,夏家父母赶来的时候,温思慕抱着夏母哭了一顿,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只知道,夏小满现在就躺在了nsicu里,生死不明。
她的焦躁,来源于过去她们一起共生死,所以现在,她必须要撑起来,抓住了夏母的手,希望给予她一点温暖。
“阿姨...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很晚了。”
“如果我姐妹突然醒过来看见你们不吃不喝,会很难过的。”
这一场手术做了六个小时。
温思慕也等了六个小时。
她的心从一开始的冰凉到焦躁,再到如今的冰凉,酸涩感一直充斥在她的胸膛之间。
夏家父母年轻的时候因为饮食不规律,胃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
她现在才不要难过。
等着她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了陪在夏家父母身边的少年。
夏母说——这个小伙子就是送女孩儿过来的好心人。
三个人一同离开之后,温思慕整个人的心肺都被气到要爆炸了——
一个与女孩儿都毫无关系的人,都愿意等在nsicu外面等着女孩儿苏醒,宋嘉禾却还是不见踪影。
夏小满的父母被支开了,温思慕一直站在了nsicu的外面,mateo出来,想要安抚一下温思慕,可是被温思慕一把推开了。
这里是医院,温思慕克制着自己不要让自己发脾气,但是mateo又有话要和她说,正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温思慕忍住了内心的烦躁,跟着mateo去了他的办公室。
第一天过去了,夏小满还是没有任何恢复的知觉。
夏家父母很是心焦,原本是想双双请假来照顾自家女儿的,温思慕却担下了这个担子。
夏小满没有告诉自家父母宋嘉禾的存在,也就是说——宋嘉禾的出现只会增添更多的麻烦事。可是自家的姐妹一直不醒。
nsicu是没有办法守夜的,这里有专门的护士会看着。
正当温思慕带着一身疲惫想要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了nsicu的玻璃前。
宋嘉禾和宋亦明长相有几分相似,温思慕熟悉mateo的轮廓,她也知道夏小满的手机里,全是和宋嘉禾的合照。
她现在对宋嘉禾的长相,再清楚不过了。
体内的气血在翻滚。
但是她没有开口,走上前。
少年站在玻璃窗外,看着病床上的人的时候,温思慕压抑住所有的暴躁感,她说——
“我不信警官说的话。她的确会救人,但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她知道宋嘉禾是什么样的人,他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家庭,在枫叶国生活了这么久,她太清楚了这些人背后可以操控什么了。
昨天的那个电话,是有一个东西要被寄出去。
“她是被我连累的。”
温思慕一巴掌打在了少年的脸上,她的力气很大,少年的脸很快就红了一片。
“那你人呢?你说我姐妹是被你连累了,你的人在哪呢?”温思慕想要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他,可是这里是医院,她只能压抑住自己满心的愤怒。
“我姐妹在做手术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
温思慕讽刺地笑了笑,“所以那棍子,是她替你挡的。”
“你怎么对得起她?。”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事情也开始走向了难以挽回的地步。
宋嘉禾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现在他的脑子都是乱糟糟的。
“她不会有事的。”
红着眼眶,他的手都是微微颤抖,像是在对谁进行保证一样——“她不会死的。”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小满真的命大,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她就有睁眼的意识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但是这一瞬间,足够等着她的人高兴了。
宋嘉禾每天都会过来看夏小满。
趁着别人都不在的时候,偷偷地出现。
夏家父母上班的时候,温思慕被宋亦明扯开了,留足了空间给宋嘉禾和夏小满。
少年浸湿了温热的毛巾,给夏小满擦着手。
她越来越瘦了。
整个人依旧是很苍白。
没有任何血色。
少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下巴都长出了有些扎手的胡须,看上去很是颓废,失去了原来那般清爽干净的样子。
“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多话。”
“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去厦市的。”
“我看过你在备忘录写的东西。”
“你说你要在我的摧残补习下拿到第一学年的奖学金,我已经帮你申请了。”
“你还记录了好几场志愿服务还没有完成。”
“你还欠了粉丝很多东西。”
“我替你打理了围脖,你的粉丝们都很想念你。”
“你的父母很好,他们也是很想你。”
“温思慕也一直跟守着自家崽子一样守着你。”
“呵”少年突然笑出声。
“但她最后还是被我小叔抓走了。”
“...”
“宝宝,对不起。”
“我很想你,你能不能醒来,看我一眼。”
少年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没有放过。”
他的指尖触碰着女孩儿的脸颊。
“宋嘉嘉说她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
少年很多话都想和女孩儿说,可现在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放在口袋的手机响了起来,少年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数字,垂下眼帘。
他起身亲了亲女孩儿的额头。
“宝宝,我有些事情。”
“你要早点醒来,我等你。”
他上交的资料想要拉下那群人,还要做很多的事情。
少年驾车,进到了御景湾,拿着钥匙,开了门。
他洗了一个澡,就像是过去他手把手教着女孩儿给他刮胡须那样,他的眼眶一下子,就是哀伤在蔓延。
冰凉的水珠却不及他内心的冰凉。
出来的时候,他穿上了一套松枝绿的正装,微微抬起下颚,他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请求支援。
这四个字加上一个句号,是他很多年都不曾收到的消息。
窗外的天空一下子就暗沉了下来,大片的厚重乌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芒。
豆大儿的雨滴砸在了这个世界上,压抑着这个世界,雨声都似乎是在呜咽着,在为什么人哭泣。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身后还有一个需要守护着的姑娘,可是他不得不离开,他没有机会守在女孩儿的身边。
青年抹掉了关于自己所有的印记,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他坐上了一辆全黑的车子。
两辆车同时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出发,带着面具的青年看着窗外一划而过的场景,情绪全部藏在了眸子里面,丝毫没有外泄。
他的记忆来来回回都有好多,不断地出现着,交织着。
这一场雨来的太过突然,离开的也没有痕迹。
青年在一群人的保护之下,登上了一架飞机。
飞机的轰鸣声逐渐消失在跑道上,连带着青年的痕迹,也一同消失了。
另一辆车子里,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手指敲在了自己的腿上,他也同样穿着一身的松枝绿,面具盖住了所有的容颜,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似乎是无意识地。
突然,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声音有些冷然,与离开的那位青年截然不同,现在的声音还带着微微的低沉感,很是醇厚:“走吧。”
“是。”开车的人手上也带着白色手套,他驾驶着方向盘,离开了机场,前往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温思慕从一个小布包里找出了一条项链,给她带了上去。
项链上的是过去夏小满一直带着的长命锁,这一条长命锁是夏小满的爷爷凑出钱来给她打造的。
“你都把宋嘉禾送给你的项链给拆了,都没有带上这个,是因为你还想着他会出现吗?”
“他会出现个p。”温思慕忍着眼泪骂了少年一句,“他什么时候来看过你?”
女孩儿的指尖微微颤动。
“我骂他,你还不高兴了。”温思慕察觉到自家姐妹的指尖微微动弹,气有些不打一处来。
“你的那些东西,宋嘉禾不要,我都给你收好了。”
“为了你,我把mateo骂的够呛,已经好久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了。”
温思慕笑了笑,“蛟龙队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问你怎么了,害,你要是再不醒,我就...”
得说你已经死了。
活死人。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病床上的女孩儿的手上,她没有察觉到温思慕的眼泪虽然是温热的,可温思慕的内心却是无限的冰凉。
房门被敲响了,温思慕很快抬起头,一把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泪。
扭头看着进来的人。
mateo走在前面,一个护士推着小推车,跟在了后面。
“mateo?”温思慕站了起来,她能经常看见mateo的出现,但很少看着mateo出现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护士。
mateo虽然戴着口罩,但是温思慕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青年看着温思慕,轻轻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手上拿着的文件,温声对着温思慕说道:“我让人给她打一支药,你先出去吧。”
接着扭头看着护士,点点头。温思慕虽然不明白,打一支药为什么要她离开,不过听医生的话,总是没错的。
普通病房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的,温思慕也就只能倚靠着墙壁,一直等着。
护士的动作很是迅速,她从医药箱里拿出了药物。
让温思慕无法想象的,是这个药物一直冰冻着的,再拿出来的那一刻,绿色的药液迅速变成了透明色。
这一剂量也不过是尾指大小,但是它的浓度却很高。
护士将药剂打进了生理盐水,给病床上的女孩儿换了一个吊瓶。
滴滴滴滴——
一旁的仪器随着药剂的一点一点输入了女孩儿的血管里,迅速发生了变化。
护士在一旁记录着女孩儿的身体反应,mateo也沉默地看着,大概是过了五分钟的样子,发现没有任何的对抗反应,青年的声音冷然,“继续。”
第二支药剂也被注入了这个药瓶里。
药箱里一共就两支药剂,护士并没有说些什么话。
出病房门的时候,mateo让护士先走,温思慕站在他的身旁,微微扬起头看着他,声音里都是期望,“她什么时候能醒呢?”
mateo伸手拍了拍女孩儿的头,“不要担心,她很快就会醒了。”
“还有...”温思慕看上去很疲惫,但是她想要问的事情,mateo都知道。
他揽着女孩儿入怀,声音里都是疲惫——“阿禾的离开,有他自己的道理...如果她醒来之后,忘记了很多东西,你不要刺激她。”
且不说温思慕照顾人照顾的疲惫,mateo自己连续做了几台手术,连轴转动,自己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我要去看下一个病人了,你回去吧。”
“嗯。”女孩儿的声音闷闷地,当青年脆弱了下来,她满身的尖锐都无法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