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道理

  雄兽打杀不顺从的母兽时有发生,今天丹被坎殴打,已经做了必死的打算。她并不想死,她还那么小,还没有做禹的母兽。可即使死,她也不想做坎的母兽。

  坎的力气很大,打得她全身都要疼死了。她的姆妈就站在旁边,却不敢上来帮她,只会哭。旁边好多人围着看,没有一个人肯帮她,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她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救她。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元夕。

  在她动手伤了元夕以后,她以为元夕永远不会理她。

  可元夕没有,她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站了出来,抢走了坎的树枝,她让坎不要打她。

  她伏在膝盖上呜呜地哭了。

  禹说的对,他的母兽是最好的,她比不上。她后悔了,不该伤害禹的母兽。

  “母兽不顺从,就要打。”坎对于元夕的话并不认同,毕竟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母兽是部落的私有财产,只是生崽和烤肉的工具,他们想要就要,想打就打。

  可是,元夕来了,她做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坚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不顺从,你也不许打她。”她还没办法和坎说什么人权之类的,那对于原始社会的人来说,太过激进。

  坎显然是个冥顽不灵的木头疙瘩,根本不听元夕的话,摔开元夕的手俯身重新拣起一根树枝继续抽打丹,嘴里还在咒骂,“母兽,让开。再拦着我,打你。”

  丹被吓得尖叫大叫,她不敢跑,只是徒劳地用手抱住脑袋,任凭树枝抽打在身上,毫无还手之力。

  丹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很快重新倒在地上。

  元夕的怒火呼地冲上头顶。

  打女人,什么东西!打人是吧?惩凶是吧?欺负女人没能耐是吧?姑奶奶就让你见识见识,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纵身而起,一脚狠狠踢中坎的头部,坎受到重击,倒在地上。

  元夕拣起一段树枝,没头没脑地往坎身上抽打,用尽所有的力气,让坎也尝尝被树枝抽打是个什么滋味儿,让他长长记性,以后不要再欺负母兽。

  很快,树林上空飘荡着坎的号叫和怒骂。

  卓冲上来抱住元夕的腰,“不打了,坎会死的。”

  话说,打人也是个力气活儿。元夕也打累了,正好借坡下驴,扔了手中的树枝,对着旁观的人厉声说道,“记着,雄兽选择母兽,只要母兽不愿意,雄兽就不许强迫。还有,再有哪个雄兽敢随便打母兽,坎就是下场。”

  坎受伤了。他的身上被抽出好几条口子,额头的血不断地流下来。

  围观的野人有男有女,全都静悄悄地。在元夕的手指在坎身上时,雄兽整齐地向后退了一步。

  其实,他们中大多数都没打过母兽。即便求偶被拒,也没打过。

  元夕叫过来离她最近的野人宣,把丹送回到她的木屋里去。

  丹被打得很惨,身体上到处是伤,呼吸很微弱,人却清醒着。她不断的流眼泪,似乎忘了身上的疼。

  元夕吩咐卓给她擦先身体,然后独自跑上山,回来的时候抓着一把大叶三七。

  丹受了很重的伤,全身都是瘀血,三七具有去淤生新、止痛止血的功效,很适合她现在的状况。

  丹仰面躺着,满身破败,身上围的树叶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默默地出去拿回一片大叶子给丹围上。女孩娇弱,需要好好珍惜,而不是被打得满地打滚。在强壮的雄兽面前,即便强横如丹,也只是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女孩罢了。

  元夕把砸碎的药末一点点的抹在丹的伤口上。

  中医之术博大精深,她只是在太爷爷的影响下,稍知皮毛。即使如此,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丹的症状。

  丹身上的伤真多呀,有的伤口很深,她稍微碰了,丹就会颤抖一下,很疼。

  元夕越搽心里越难受。要是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妈妈会心疼死的,她会直接冲上去不要命地救女儿,而不是丹的姆妈那样只敢在一边流眼泪。

  未开蒙昧的人啊,真是造孽!

  搽好药,她又出去用树叶舀了些水回来喂给丹。

  “为什么帮我?”

  元夕一顿,放下手里的树叶,拍拍她的脸蛋儿,“因为你没有错。别想那么多,喝水。”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野人说男女平等之类的话,有些东西需要时间来演变。

  丹的眼泪重新涌出来,她觉得很温暖。在姆妈都不敢说话的时候,是这个她伤害过的母兽帮了她。

  她喝下水,“我不打你,以后。”

  元夕看着她含泪的双眼,暖暖的笑了。

  看,人性都是善良的。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让丹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直接的化敌为友。

  禹回来以后,元夕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和禹说了,她告诉禹她的想法,禹却并不理解。

  “母兽不顺从,能打。”

  元夕很耐心地和禹交流,给他讲道理。

  虽然她要求禹按她的想法做,禹也会答应。可是,她想让禹认同她的观点,真正形成对妇女的保护意识,从根本上杜绝这类事情的发生,而不是单纯的颁布一个命令。

  他们是夫妻,应该做到心意相通,才能一起走远。

  “禹,如果是我没有顺从你打我吗?如果是姆妈没有顺从别的雄兽,打姆妈吗?如果是我们的崽不顺从,也要打吗?”

  禹摇头,当然不会。谁敢动他的母兽,他会亲手砍下那个人的头。

  “那些母兽为什么就要打呢?还有,你想要我,我和你在一起。你不想要丹,让丹和你在一起,你开心吗?”

  禹再摇头。他只要宝宝,才不要丹。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喜欢,就是都想要对方的意思,而不是靠打,明白吗。”

  这一晚,元夕给禹讲了很多道理。

  元夕所说的话完全颠覆禹对于已知事情的认知,他坐在树下想了好久,直到天都快亮了,才回到木屋,把元夕抱在怀里睡觉。

  元夕感受到身边的温度,熟悉的气息令她心安,转过身把自己倚在他怀里,睡得更加香甜。

  第二天吃过烤肉以后,禹站在最高的石头上,宣布了他做为部落首领后的第一波政令,一是不准打没犯错的母兽;二是母兽不愿意,雄兽不能强迫。

  自此,原始部落的文明程度提上一个新台阶,属于后世的自由恋爱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