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部落规矩所限,元夕自然也不能去。
看着风和白信心满满的样子,她没有说出心底的隐忧。若是因为她的感觉,用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影响了两人的心情,也有些得不偿失。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预感很不好,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而且是大事。
如果谣传的老首领让白继承首领的事情是真的,难保正和次没有别的想法和行动。
若是有,骑马比赛是个好时机。毕竟当着众人的面,大家挤在一起做比较危险的运动出点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雄兽们就出发了。连重伤尚未痊愈的周首领也被几个贴身随侍抬着去了。
没有了雄兽的周部落异常冷清,安静得有些怕人。
元夕不安地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耳朵里嗡嗡地响得心烦,后背的冷汗一直没消下去过。
太阳走过头顶,部落门口一阵嘈杂,然后就是珍的惊呼声,还有怒骂声远远的,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只能感受到说话之人的满腔怒火。
元夕着急的走出木屋。
院子的门被推开了,风背着一个人匆匆进来,后面跟着次和正,然后是被人抬着的周首领,几十号人呼啦啦一齐涌进来,片刻的功夫就站了黑压压一片,宽敞的院子显得有些挤巴。
“快把白放下,你去找巫,快点。”
次咋咋呼呼地张罗着,面上一片焦急,可只要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他整个人都带着些遗憾。
遗憾什么呢?
“不,我要宝给我看,不要巫。”白扯住风的手,颤抖着声音咬牙说道。
他此次受伤颇为蹊跷,很有可能是正或次的手笔。而巫是次的人,若是用他来治,救成什么样不说,怕是会将他直接给治死。
次一哽,脸色当即变了。被人当众损了面子,不哽就怪了。
可当事人发话了,他也不好再多说,只好闭上嘴,不甘地撤在一边,目光黑得吓人。
正却有些意外地扬扬眉,他没想到白这么谨慎,连巫都不肯用,倒是小看了他了呢。
老首领最喜欢的儿子受伤,又心疼又着急,“对,宝看得更好。宝呢,快来给白看看,一定要治好他。”
元夕得知是白受了重伤,早就想冲上来。如今得了老首领的命令,直接扒拉开围着的人站在白躺着的木桌前,眉头紧锁。
白浑身是血,左腿膝盖扭曲着看不出原形,右腿脚踝处显然断了,脚无力地垂着,如同被折断的树枝无力地低垂。
他浑身抽搐着,温润的双眸一片戾色,曾经的姿态娴雅、阳光明朗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甘和涛天的恨意。
显然,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血液仿佛忽然间不流动了,遍体生出凉意。
要有多么的恨,才能狠心到这种地步,断了白的双腿。
自古以来,为了权势地位金钱,多少亲兄弟打得头破血流,最后两败俱伤。没想到,在她看来分外纯朴的原始人类,也这样,甚至手段的残忍程度丝毫不逊于后世。
白伤得很重,左腿是废了,右腿踝骨即便接上,怕是也不会太中用。
这样的伤,比周首领的,还要严重太多太多。
如果不能及时手术和灭菌,伤口感染、肌肉和骨头坏死、血流不止,哪一样,都能要了他的命。更何况以原始社会的落后程度,几样齐来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退一万步讲,即便侥幸活下来了,也是终身的残疾。想要像从前那样纵马天下,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的余生将只能空坐着度过。
看上去不足二十的少年,风华正茂的年纪,却要被残忍的夺去行走的能力,何其残忍!如何不痛?
此时此刻,元夕无比的恨自己。
为什么她只是个护士啊,为什么她明明也是穿来的,却没带着医疗空间之类的金手指,以至于好友受伤了,她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白紧紧握住她的手,紧得她手疼得厉害,她咬牙坚持着没有抽离。
如此严重的伤,得多疼。她都不敢想,更别提承受!
白的脸色灰败,嘴唇早已被牙齿咬烂了,血肉模糊。两条伤腿毫无生机,残破的皮肤下,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粉碎的骨骼。
最为残忍的是白是清醒的!
“周首领,白的伤太重了,我,我治不了。”元夕很无力,很愧疚,很难过。
可没有人听她的,连和她处成好姐妹的珍也扑跪在她脚下,磕着头求她救救白。
元夕暗暗流泪,我没有胡说,也没有不想治,我真的治不了!
元夕在心里呐喊着。
白是我的朋友啊,我但凡能做点什么,不用你们求,我都会不遗余力的做好。
可我能力有限,真的做不到啊!
我帮不了他,更不想害了他。
求她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仿佛她是知恩不图报、狼心狗肺的人一样,因为她的不肯施救而带着谴责。
来自众人的无形压力令她透不过气。
“宝,只要你救活白,我不会再要你做他的母兽,放你自由。”老首领爱子心切,抛出自以为最有利的条件,也是他唯一的筹码。
“她要是能做到,一定会做的。阿父,别为难她了,我舍不得。”
白疼得眼前阵阵发黑,晕过去又醒过来,独自在地狱门口徘徊。却还是在她被为难时,挣扎着为她辩驳。
元夕难受极了,眼泪猛地涌出来,象烈火一样,把她的心灼烧得痛苦难当。
拼着自己会死,也要为她说话,这个少年真的很招人疼。
只是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可能做你的母兽,永远不可能。
既回应不了你的感情,只能试着救你的命。
“白,你的腿伤得不轻。如果你要我治,就要听我的,你能做到吗?”
“能,他能,宝你做吧,我们什么都听你的。”风一改平常的故作冷清,早已哭得不顾形象,泪痕狼藉。
元夕没有理他,因为他还不知道听她的会是什么后果。而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替白做这个主,一切必须听白的。
她定定的看着白越发难看的脸色,心里一阵强似一阵的揪着疼。
如此重伤,连彻底晕过去都是一种奢侈。
白动了动握着她的那只手,微微点头。朗朗星目微阖,显然挺不住了。
“左腿膝盖以下需要截断,以后你会没有左腿,但有可能会活命,这是唯一的法子。”
白动着嘴唇,却已然说不出话。
元夕把耳朵贴近他,“我要活,着,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