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府衙公堂。
雷明海雷府尹坐在高位上感觉有些心烦意乱,看到跪在堂下的那名相貌方正的男子后,他就更加的烦躁了。
本来嘛,抓到一个逃脱多年的死刑犯是件好事,但没想到这个死刑犯自投罗网的同时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大麻烦:他状告首辅之子郑术羽意图谋杀陈岱林,并且呈上了人家给的信物,那是一块刻着“郑”字的玉佩。
依照雷府尹的性格,这件案子即便是人证物证再如何充足,一看状告对象居然是首辅这尊庞然大物后,他也万万不会受理的。
加上状告首辅的不过是一个逃脱多年的死刑犯而已,落入他的手中已经是任他为所欲为,哪他就更加不会管这件案子了。
然而这个死刑犯却是不知哪得来的消息,他居然知道郑首辅的政敌是刑部云尚书,所以一开始就是奔着刑部衙门去的,虽然后来被人扭头送到这里来,但人家云尚书已经知道了此事,同时把这件谋杀未遂的案子转给了他雷明海受理,毕竟按照流程来说就是得这样。
但这么一来,他雷明海可就有苦说不出了,这不纯粹就是挖坑给他跳啊?这件事要是能把郑首辅给扳倒了哪就皆大欢喜,一不用得罪人二还能多长点业绩,但人家都做到首辅这个位置了,是那么容易扳倒的吗?
雷明海向来求稳,毕竟京兆府尹这个位置大家都公认的不容易,所以他一直是如履薄冰,兢兢业业的做事,可谁曾想居然还是被他遇上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案子,也就怪不得他对那个死刑犯是越看越不顺眼了。
“我说孙钟兴,你这脑子八成是在逃亡途中被驴给踢了,居然想到告发了首辅之子后就能够免去死刑,你知不知道,就算陛下念你有功,给你免除了死刑,但你也难以见到隔日后的太阳?”
趁着那位首辅之子还未唤来受审,索性雷府尹也就继续吓唬这个害他下水的死刑犯,不过他也不指望这番话能起到什么作用,毕竟他们在牢里就已经重复这种话很多遍了,但人家就是不吃他这一套。
果然,孙钟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还乐呵呵的说道:“起码临死前不用再肩负“逃犯”这个不好听的名号,没有让列祖列宗给蒙羞了,也算值。”
雷府尹被他气笑了:“你还知道不能让列祖列宗蒙羞呢?哪当日犯案的时候早干嘛去了?”
逃犯孙钟兴笑嘻嘻的不说话了。
见状雷府尹也就懒得搭理这个脑子有坑的家伙了,好好的浪迹天涯你不选,偏偏逃了后还回来自投罗网,不是有坑是什么?
若我的妻女没有落入那帮贼子的手里,哪我是真的犯了傻才会自投罗网啊……孙钟兴低下头,心中轻叹,对方用妻女的生命逼他来告发首辅之子,哪他能有什么方法呢?
毕竟,他是一个逃犯不假,但他还是一个丈夫和父亲。
“首辅大人到!”
心里早有准备的雷府尹闻言匆匆下了台阶,待得见到那位气度不凡的老者后,他当即拱手作揖:“下官京兆府尹雷明海,见过首辅大人。”
郑首辅虚抚一把,他同样抱拳道:“见过雷府尹,此次我不过是一个陪同儿子上堂的父亲罢了,雷府尹尽管审理,无需在意我的首辅身份。”
信你个鬼,你要真这样想的话就得避嫌不来上堂……雷府尹腹诽了一句,随后他笑吟吟道:“首辅大人所言极是。”
接着雷府尹就想转身坐回主位,然而他余光却是不经意瞅见郑首辅的身后,站着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当即微微一怔。
“敢问可是晋王世子?”
雷府尹上前对这名年轻男子抱拳问道,之前他曾与对方有一面之缘,在陈岱林入京后的那次三司会审上。
“正是。本世子听说有人意图刺杀我,所以特地来凑个热闹,大人您尽管审案便是,不必管我。”
陈岱林笑吟吟的回了个礼。
这下雷府尹心中暗呼意外惊喜啊,两尊庞然大物居然都来了,说不定在他们的博弈下,自己这个小小府尹还能够逃过一劫。
雷府尹心满意足的坐回了高位,他的底气已经有了。
“郑公子,有人检举你意图谋杀晋王世子陈岱林,可有此事?”
雷府尹看着自觉站到公堂中间的男子,扬声问道。
“绝无此事。”
郑术羽说得斩钉截铁,他刚刚看了一眼,跪在堂下的那名逃犯并非韦成忧,所以他断然不会承认。
“孙钟兴,你怎么说?”
雷府尹看向逃犯孙钟兴。
“郑……郑公子,当日你邀人请我上酒楼,接着……”
孙钟兴将背后之人教他说的话语转述了一遍,这令得郑术羽脸色愈发的难看,因为这些话确实是当日他和韦成忧所说的。
此人如此一清二楚,定是陈岱林跟他说的…郑术羽扭头看向陈岱林,认定这就是陈岱林来戏耍他们的一场阴谋,韦成忧已经落在对方的手里,他当日说的话对方自然一清二楚。
随后他的目光被父亲郑首辅瞪了回去,郑术羽这才知道此刻不能露出任何端倪,他赶紧对孙钟兴斥道:“一派胡言,本公子什么时候见过你了?”
孙钟兴面色平静,他看向雷府尹,拱手道:“大人,郑公子非要抵赖,草民也无法继续与他辩驳,烦请将草民呈上的玉佩出示下吧。”
不用等他开口,早已有衙役将那块刻有“郑”字的玉佩拿了出来,放在郑术羽的面前。
这个证物令得郑术羽脚步有些趔趄,手也不自觉的捂紧了几分,他什么都可以抵赖,但唯独这个证物……
“大人,此人不知如何偷了我的玉佩,他这是刻意构陷于我,还请大人明查!”
郑术羽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他的强词夺理,因为郑术羽知道,自己一旦轻易招供,哪他们全家可就真完了。
雷府尹眯了眯眼,他看向郑术羽,又看了眼面色同样难看的郑首辅,出动了他的杀手锏:
“郑公子,您早先曾与陈世子闹过矛盾,作案动机已经摆在那里,如今又有逃犯孙钟兴不惜自投罗网也要告状与您,证明此人言辞还算经得起考验。
再加上您的私人玉佩在此,人证物证俱在,您若不能给出一个有力的解释,哪本官也只好上报朝廷,请陛下圣裁了。”
其实换成他人的话,这会都可以直接给他定罪了,犟着不招打几顿也便招了,但郑术羽毕竟是首辅之子,雷明海断然不敢对他动用酷刑,所以也就只能出这最后的手段了。
郑首辅面色苍白,此事要是真上报到燕皇那边的话,哪他儿子郑术羽便难逃酷刑考验,最后就真的只能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