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岱林没有想到,小女孩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却是让他怔住了好久。
当小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回过神来,然后迎向小女孩那带着期盼的眼神。
他叹了口气,从腰带里拿出一粒碎银子,在小女孩面前掂了掂,温和笑道:“走,大哥哥带你一起去买。”
他不认为小女孩是来诳他的,因为他从小女孩的言语中感受到了那股真情流露。
他只是怕那么瘦弱一个小女孩,独自带着银两会不幸遇到某些不良店家,然后被对方给坑得银子没了,胭脂也没拿到。
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就当陪着小女孩逛一圈好了。
此时的陈岱林已经忘记他那两个弟弟要给他接风洗尘的事了。
陈岱林带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往西街的“凝香坊”行去,渐渐消失在这条巷弄里。
一个黑衣背影在此时从巷尾拐角处走出,他望着陈岱林的背影,若有所思。
“还行。”
黑衣背影一闪而逝。
……
陈岱林跟着小女孩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野地中。
一座坟茔面前,小女孩在旁边细心地用小土揪挖出一个小洞,然后将胭脂盒埋了进去。
陈岱林看着她亲手做完这一切,柔声对小女孩问道:“能说说你娘为什么每天都要打扮地漂漂亮亮吗?”
小女孩回忆道:“我娘说她在等爹回来,希望爹回来后能看到依旧漂漂亮亮的娘亲。”
“你爹去哪了?”陈岱林忍不住问道。
小女孩低下头,“不知道,娘说他们俩成亲后,我爹他有一天受够了粗茶淡饭的日子,就说要去外面闯荡江湖,等他混出个人样才肯回来。”
陈岱林听后摇了摇头,江湖是个令人向往的世界,然而若是江湖只存在着美好,就不会有所谓的“身在江湖不由己”这句话了。
就跟他以前上网时看到的一句话一样: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哪你恨你爹吗?”陈岱林蹲在小女孩旁边,看着她问道。
“嗯……以前跟着娘亲挨冻受饿的时候确实挺恨的,恨他为什么不跟其他人的爹一样,用他宽大的肩膀来庇护我们。
但是后面看着我娘生病昏迷后,嘴里还一直喊着我爹的名字,我突然就不那么恨他了,能够被我娘一直牵挂在心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到时就不会再让我们挨饿受冻了。”
“我娘说过,只要心里永远装着别人,别人也会在心中留下你的位置。”
陈岱林离开了这片野地,他没有跟小女孩表明他的显赫身份,也没有带小女孩去王府,让她以后衣食无忧。
这是一个有盼头的小女孩,她在等他爹回来找她们,她会为了这个期盼而努力活着,陈岱林没有任何资格去干涉她的生活。
他只能让人去暗中保护着她,在必要的时候给小女孩一些帮助。
“咦?我出来是干嘛的来着?”
陈岱林中间经历了这么一段插曲,茫然了片刻。
“对了,宴席这一茬给忘了。”
陈岱林终于想起来他出来的目的,这让他有些苦笑,还未见面就差点鸽了他两个弟弟一次,这要换成是他的话,估计也会暴跳如雷吧。
虽然是鸿门宴,但想起来也是怪不好意思的,于是陈岱林东张西望,想确定下自己这是到了哪里,距离醉月楼还有多远。
然而紧接着,陈岱林却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此刻正站在一条长街上,周遭没有什么人,一切都静悄悄的,显得有些荒凉。
再小的街也是街,不可能真的无一丝人烟,所以陈岱林已经开始屏息凝神,体内真气暗自运转,等待着那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总不能一直待在王府当缩头乌龟,既然你们铁了心要杀我,哪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几斤几两了!”
陈岱林原地不动,内心升起一丝怒火,这是要把他当软柿子捏了?哪就来试试!
“会是谁呢?是那快到不像话的三剑吗?”
久久没有动静,但陈岱林可不敢放松警惕,他不动如山,肌肉紧绷,真气遍布体内,以最强的姿态面对任何敌人。
一道白色绸缎遮住了陈岱林头上的太阳。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绸缎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发出了窸窣的声响。
它们交织在一起,以泰山压顶的姿态,向着陈岱林垂落,如同一张巨大的伞盖,在天空旋转飞舞,压迫着陈岱林周遭越来越小的空间。
任何人遇见这一幕都不会坐以待毙,陈岱林不知道敌人在耍什么把戏,但他总不能被动地等“伞盖”压下,于是他往外飞掠而去,企图逃离出它压下来的范围内。
然而全身注意力都在那张“伞盖”上的陈岱林,在逃出了它压下来的范围后,双脚刚刚落地的同时,一只巨大的拳头便突兀而至,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狠狠砸向陈岱林。
“噗!”
措不及防下,陈岱林被这只蕴含巨大力量的拳头砸飞,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飘落落,有点狼狈地落在了远处,蹲在地下才能勉强站稳。
陈岱林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随后被他轻轻用袖袍抹去。
这个时候他才清楚地看到敌人的面貌:站在几处房屋上的女子,是那张巨大“伞盖”的始作俑者,几人手中各自抓着两条白色绸缎,个个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是眼神冰冷,有杀气弥漫。
而那个一拳就让他受伤的则是个大块头,他赤裸着上体,眼神通红,头发稀疏杂乱,看起来就像是一头野兽一般。
“这人好强大的力量,刚刚要不是我有内功罡气护体,恐怕得被他一拳震出五脏六腑了。”
陈岱林盯着这个大块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怎么看我的眼神感觉就像要吃了我一样,有发狂的迹象,糟糕,这个该不会是丧失理智的疯子吧?”
陈岱林心里一沉,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几品修为,但若对方真是个疯子的话,那么他这种只凭蛮力的大块头无疑是个大杀器,即便面对高出几品的强者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毕竟高手可比疯子惜命多了,换成毫无理智的人对敌,可不讲究什么,乱拳打死老师傅都有可能。
“这个大块头就够我吃一壶了,还有那几个虎视眈眈的神秘女子在随时准备出手,这下恐怕有点凶多吉少了。”
陈岱林缓缓站起,回复体内真气的同时有些无奈,他这是招惹到了什么大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