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东宫太子李健城,三皇子李呈泰前往御书房觐见。”
这道消息经由掌印太监宋礼信传递下去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两位皇子便匆匆赶到了御书房。
“儿臣李建城(李呈泰)拜见陛下。”
两人此刻的脸上都有些诚惶诚恐,因为他们跨进门槛的时候便不经意瞥了下,燕皇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这让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他们心领神会,摆出了一副该摆的姿态。
燕皇早已从刚刚的震怒转为了现在的平静,他看向那两个尚在跪拜中的儿子,没有让他们起身,而是平静问道:
“你们两个,谁要对付陈岱林?”
燕皇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子嗣,他也不会让他们有任何心存侥幸的念头。
两个皇子听了都是面色一变,他们的头垂得很低,其中太子李健城率先道:
“陛下,晋王陈飞羽乃我大燕第一武将,他身居高位又担负着戊守边关的重任,谁人胆敢在京城内对他的子嗣出手?”
燕皇看着他,没有说话。
三皇子李呈泰随后道:“是啊陛下,太子说的对,晋王陈飞武为我大燕镇守边疆,儿臣对他子嗣礼让三分尚来不及,又怎敢对陈岱林生起异心?”
两人异口同声道:“请陛下明察!”
“呵呵。”燕皇突然笑了起来,他轻声道:“你们两兄弟这会倒是同仇敌忾起来了,之前可都是互相小心思不断啊。”
两人仍旧跪在地上,垂头不语,他们身体略有些颤抖。
“哼!”
燕皇骤然一声冷哼,令得他们两个更是颤栗不已。
“若是真如你们嘴上说的这般好听,那么此次陈岱林南下巫族,途中遭遇的埋伏又是谁指使的?别妄图与你们撇清干系,埋伏的杀手是死士,他们每人都持有一把军弩!”
燕皇的声音并不大,但其中蕴含的威压却是足以令人提心吊胆,太子李健城赶紧回道:
“陛下,儿臣万万不敢有行刺晋王世子的意图,再者说,军弩的出现也很难代表着什么,儿臣素来老实本分,怎么会去触碰这些军用重器?至于死士的话,儿臣就更冤枉了。”
“陛下,儿臣亦是如此。”
素来喜欢跟太子唱反调的李呈泰,这会倒是与他兄长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闻言燕皇摇了摇头,他沉声道:“之前坊间传闻,晋王世子陈岱林,遭遇刺杀乃是皇室所为,因为晋王陈飞武身为异姓藩王,难免有窥伺龙椅之心,即使他的忠心日月可鉴,但其子却难免未来不是个祸害,会对皇室产生威胁!
之前朕对这些传闻一笑蔽之,不是因为朕相信你们的品性,而是朕知道你们哪里有那种力量,不是八品高手就是九品高手的,到最后居然连大宗师都出现了,须知道即便是我大燕,大宗师高手都只有那么寥寥一两位而已。
但是现在,连军弩这种受朝廷管控的玩意都出现了,朕已经不得不怀疑你们。
是,军弩的出现确实不能代表什么,也会有其他人能动用军弩去刺杀陈岱林,但,唯一有动机,且能够调动军弩的力量,便只有你们两个了!”
燕皇的话语声如洪钟,一字一句的在李健城和李呈泰两人心头上回荡,他们两个面色愈发的惶恐,声音也愈发的微弱。
两人当即叩首道:“陛下,儿臣冤枉!”
燕皇见得他们这番姿态,也是意料之内,如果被他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给吓到,两人也就不用去竞争什么皇位了,乖乖在家当个赋闲王爷便好。
“冤枉不冤枉的,你们自己心知肚明便好。”
燕皇靠在椅子上,他缓缓闭下眼睛,将先前的所有威压震慑尽皆收敛,淡然道:
“历朝历代,没有哪一个君王能够容忍自己的手下功高震主,封无可封,一旦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便会实行削藩大计,不是明着削,便是暗着削,总之一句话,钝刀割慢肉,一步步清除对自己有威胁的权臣,从此君王高枕无忧,不用时刻担心有人来与他分一杯羹。”
两个皇子仍旧跪在地下战战兢兢,但这会他们却是很用心的聆听着父皇的陈述,因为他们也很好奇,为什么父皇能够如此容忍晋王陈飞武?这个答案是他们一直想不通的,哪怕两人博览群书,对历史典故信手沾来,也不曾想通过父皇的用意。
他们以为是自己的父皇很意气用事,念着当年一起与晋王陈飞武闯荡江湖的情分,所以才会对他如此容忍。
然而他们把他们的父皇看的太简单了,却没想到自己才是最简单的那一个。
“这些君王的做法并没有错,也是最正确的,但他们忽略的是,在做这种削藩的事情前,他们有没有考虑过外部的因素。”
燕皇神色平静,他淡淡道:“就好比我大燕,如今我大燕尚有外敌虎视眈眈,即使他们难成气候,但也终究需要有人去平掉他们,这样的外部因素下,去随随便便削掉一个有功劳在身的藩王,会不会让其他武将寒了心?让他们不敢再对我大燕忠心耿耿,甚至直接生出反心?
那样的话,削藩只会成为一个笑话!成为王朝动荡的一个笑话!”
李健城和李呈泰两人听后心神俱是一震,他们之前只站在他们的角度去考虑,认为陈飞武功高震主,权势过重,会对皇室的统治地位产生影响,所以一时忽略了外部因素。
不,其实他们并非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因素,但他们只会想着即便金帐王庭仍旧窥伺中原,自然还有其他的武将继续顶上,到时即便对方成为第二个晋王,他们也可以继续使用这种削藩的方法,反正周而复始,能够维持王朝统治就对了。
在这种想法的影响下,他们却是把最重要的一点:人心,给忽略掉了。
两人的头上冒出冷汗,尤其是李健城更甚,不过此刻他们两个的神色其实差不了多少,这一点小小的区别还是不可能有人察觉到的。
燕皇没有理会他们的神色,他继续道:“所以,朕不仅仅是念在与陈飞武当日的情分,对他如此厚待,更是为了我大燕的千秋万载而考虑,才将他推上一个很高的位置待着,朕不会怕他脑生反骨,另有异心,因为朕,有信心去驾驭他,让他无论权势再高,都只会认我李家为主!
你们要真有本事,不应该想的是去刺杀陈岱林,而是要征服他,学朕一样,让陈岱林以及他后代的子子孙孙,永生永世,视我李家为大燕皇室!”
一时间,御书房内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