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端!”尚漠兮立刻搂住它的脖子,伸手去接它嘴角的鲜血,鲜血流了她一手,滴滴答答流在大理石地面上。
是的,这哪里是洞,她们身处的地方说是宫殿也不无道理。
大理石地面,是纯洁清净的米白色,墙壁上有各种各样的油彩画,其中一个京剧脸谱妖娆妩媚,甚是惹眼。
尚漠兮伸手将真气输入甪端体内,转身抬眼朝着大鹏鸟拜了拜:“仙人,人间出了一只蛟龙,偏不是正道出身,要饮甪端之血躲过雷劫,还请……”
“我为什么要管人间的事?”
他侧了身子,一伸手,华贵的木质柜子里一只精巧的雕花水杯飞到了他的手中。
咕噜噜,云彩吃多了喝的水也多,一个小小的水杯被他含了一刻钟之多,在这一刻钟之内,尚漠兮和甪端保持不动,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大鹏鸟果然是仙鸟,全然不在乎看向自己的两道热乎乎的目光。
喝完了水,又打了个哈欠,眼皮不自觉地半阖着,是个困极了的姿态。
尚漠兮和甪端的嘴角同时抽了抽,决定坐在原地继续等下去,果然他睡了一觉之后从暗处走出,看到耷拉脑袋神思倦怠的二人怔了一瞬,或许是忘了门口还蹲着这俩人吧。
他清了清嗓子,尚漠兮立刻睁大了眼睛,再瞧那甪端,真是困极了,直接歪头倒了下去。
室内一阵安静,为了缓解尴尬,尚漠兮抬眼眯眯一笑:“仙人可有吩咐?”
“你若能帮我取到天边的晚霞,我便答应帮你一帮!”
晚霞?
这大鹏鸟是太懒了?自己不动手吃晚餐,却叫个外人出去帮他找云彩?
只是他这么说了,自己便应下,左右找云彩不是什么难事!
尚漠兮重重地点头,将一副表衷肠的神情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待那洞口一开,该是那晚照之光漏了下来,尚漠兮右手捏了个飞升诀,只听那大鹏鸟提醒道:“晚霞烫手,自己想个办法吧!”
烫手能有多烫手,想当初和老仙人学功夫的时候,这手上的茧子可没少结,她就不信了,一片烫手的云彩能有多烫手?
可是当她伸手摸到那红彤彤的云彩时,不由得浑身颤栗,这云彩周围明明是冷冰冰的和其他云彩身处的环境无二,可晚霞本身滚烫无比,大概是这云彩吸了一天的日光,所有得热量都集聚于中,所以才灼热难耐吧。
尚漠兮的眉头轻轻皱起,她离开高处,缓缓降落与灵仙岛的一颗千年古树上,知难而退可不是她的本性,索性坐在这树杈上想一想。
灵仙岛景致绝佳,满眼的绿一寸寸填满了灵仙岛的生机,远处的海风带来的浪花拍打在玉石上,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此刻尚漠兮的目光微微地亮起,她从树间飞跃至海边,本欢呼雀跃地想:石头聚热,也耐热,找块石头,再做出个石头链子牵着那晚霞不就行了。
可她双脚站在玉石海滩上放眼一望,百里之内无一块多余的石头,灵仙岛又是个玉石岛,万一挖了这处石头,牵一发而动全身,惹了祸端可就不好了,她望着脚尖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目光带动着上半身转向了身后的石塔。塔尖上有一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石头在晚霞中散发着淡淡的光。
几乎在一瞬间,尚漠兮飞至那石头前,细细地观察了一圈。
塔高三十层,塔尖有几十米宽,那石头恰好堵住了塔上的空隙似的,悬浮不动。
不管这石头是个何用处,借来用一用再还回去,于不动声色中把事情给办了!
说干就干,尚漠兮捏了个诀,就见那石头从悬浮的空间移出,顿时化做了两半,一半变了个耙子,一半变成了锁链套在耙子上,带着这两样法宝,尚漠兮直飞云霄。
很快,那灵石耙了一大片晚霞,尚漠兮拉着那锁链往灵仙岛的方向而去。
可就在此时,灵仙岛大动,黑色的大鹏鸟冲破了丛林直飞云霄,他在空中高鸣了几声,声音之大震颤九霄。
那声音,似乎是获得自由的高歌,接着成千上百只大鹏鸟从地底越出,无不欢呼雀跃。
眼看着尚漠兮牵着那朵云彩到了大鹏鸟仙人的跟前,余下的大鹏鸟飞在半空静止不动,唯有那只熟悉的大鹏鸟将冷冷的目光打了过来。
“多谢你!”
尚漠兮还傻傻地以为,他谢的是自己的取云之劳。
没想到他伸出爪子“啪”地打落了那片晚霞。
看着那片晚霞落入蓝色的大海,火与水在瞬间交融,最后晚霞不甘地没入海水之中,尚漠兮多少有些恼怒地将大鹏鸟望着,却被他的话雷的有些恍惚。
“这种糊了的云彩谁稀罕吃?”
“所以,你让我想办法,其实是挪来那块悬浮的石头,放你自由?”
尚漠兮冷冷地牵着那块石头,几乎在瞬间知晓,这块石头也许是镇压大鹏鸟的!
怎么说,他也算妖物,只是那书缺了页,缺失的内容看不到,也就糊里糊涂地中了计!
阴鸷的眼神再度飘了过来,话却是对他身后的那些鸟说的:“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岛半步,三日内,我会回来。”
然后接下来,他往前飞了半尺,百里大鸟化做一人,黑衣束身,周围散发着难以挥去的寒意。
他冷冷的声音随着那沁满冰冷的眼神一起飘了过来:“不用怕,我不会伤你,你和那个动物暂时留在这,我去去就回。至于你说的什么蛟龙,让他放心的来。”
尚漠兮不知为何,偏偏就相信了他会回来且承诺帮她的鬼话,直到后来回忆起这段,她对自己的徒弟说,那时候不是相信而是别无他法。
人生不就是这样么,走进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境地之中,除了全身心地融入进去,想办法逃离之外,无畏的挣扎和找死没两样。
所以,她当时朝着大鹏鸟一拜:“好,天下苍生之命,系于你一人之手,仙人请便吧,我在这等你!”
尚漠兮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说的,我在这等你多么像大鹏鸟心中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