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脏东西

  兵部侍郎大人名叫周景全,前后讨过三房老婆,四年前,一房小妾生子难产,差点要了命,可惜最后孩子死了,人也疯掉了。

  周景全将她安置在成香院,派了一堆人伺候着,刚开始还算怜香惜玉,时间长了就难免厌烦,所以成香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周景全的影子。

  周景全共有两子,分别为正房妻子生的儿子,还有另个妾氏生的女儿,女儿四岁很是可爱,扎着两条羊角辫跟在周大人后面,奶声奶气地叫着爹爹。

  周景全很喜欢这个女儿,但更喜欢他的大儿子周阳冰,周阳冰今年八岁,已经是个能文能武的小勇士了。

  可就在前几天,周阳冰高烧不退,找大夫开了方子,怎么吃都不见好,陆陆续续地,周大人又请了宫医,可是那老大夫开了方子只说了句:“我建议还是找找阴阳先生。”

  按照那老大夫的方子熬了药,周阳冰还是不大好,周景全无意间想起一人,这人就是林书。

  听说林书能解万千事还是参加户部礼部大人的私宴,礼部尚书大人冯晓东春风得意,又得了个小儿子。

  上个月冯晓东请了个高人给那小孩算命,说这小孩四月初三要遭一场劫难,一定要找人看护,一步都不能大意,冯晓东半信不信,但确实在那日谨慎非常,幸亏拍了个武功高强的下人跟着,不然那从房顶掉下来的房梁怕是要将小公子砸成肉饼。

  自此,林书的名号在贵胄圈传开了。

  但林书是哪里人实在是不清楚,所以周大人派人四下寻找,也是周阳冰运气好,等来了林书。

  林书进来时,只感觉周府一股挥不散的阴气,跟在后面的尚漠兮肚子咕咕直叫,林书扫了她一眼,小声道:“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说话。”

  林书的表情很严肃,尚漠兮知道,怕是这周景全和原主家关系密切,既然都是旧相识,那自然认识尚小姐。

  尚漠兮很庆幸自己化了男装,重重地朝着林书点头。

  周大人说完整件事,额头满是汗珠,一双眼睛祈求似的看着林书,林书则不紧不慢地回了句:“周大人,我和我师弟还没有吃饭就被你的人拉来了。”

  林书扒拉一下刘海,刘海挡住了半边眼睛,抬眼瞧着周景全。

  周景全吩咐下人:“快去准备酒菜。”

  林书打断:“不要酒,我们只吃素菜。”

  林书和尚漠兮吃过饭,来到了周阳冰的屋子。

  周阳冰的屋子有个向阳的大窗户,一地的金光照得满室明亮,紫金檀木的锦缎床褥里躺着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

  小男孩似乎做了什么噩梦,手舞足蹈,嘴里还念念有词。

  林书在他的床前走来走去,清绝的脸上淡漠得看不出任何颜色,不一会儿,林书画了画眉心,尚漠兮站在角落瞧着他的眉头轻轻皱起,然后转身从圆桌上拿了一只红色的软糖。

  林书站在床沿下,将软糖递到床尾,口中说着:“喜欢么?”

  几乎是他在自言自语:“嗯,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是躺在床上的是你的亲人,除了你父亲母亲,周阳冰应该是你最亲的人了。”

  “我知道你很苦,若是可以,我送你入轮回之门如何?”林书说完这句,停顿了许久许久,久到周景全心急如焚,忍不住问上去:“林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书伸手做了个让周景全别说话的手势,继续问着:“你的本意并不是要他的命对不对?”

  “真是个好孩子,你相信哥哥,我会帮你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做恶了,因为一旦做恶,你的德行有亏,即使入了轮回也是无尽的苦事。”

  林书像得到什么回答似的,重重点了下头:“好,你现在到你母亲那里去,记住,什么都不要做,静静地看着她就好。”

  尚漠兮饶有兴致地猜测着整件事,可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这时,门外已经走进一个妇人。

  应该就是周景全的正房妻子周氏了,见到阴阳先生,周氏很傲慢地瞥了一眼,转身给自家老爷请安:“老爷,你不找正经的大夫,却在这搞封建迷信,你不是耽误阳冰么?是不是那小蹄子给你吹耳边风了,我告诉过你,她就是个狐狸精。”

  家丑不可外扬,周氏当着外人的面诋毁小妾,周大人愤怒至极,隐忍着低吼:“别说了。自己的孩子没有照顾好,还要诋毁别人,你这个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

  周氏暗暗咬牙,默不作声地走到周阳冰身边:“儿子,你要是可怜娘亲,你就醒过来,你娘都要被人欺负死了,你还在这装睡不成?”

  周大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林书淡淡道:“周夫人,四年前可曾做过什么事?”

  周氏放了儿子的手,憋着一股狠劲:“这位公子是在质问我么?”

  林书轻抬眼皮,抱着臂膀,声音严肃起来:“令郎的性命都在周夫人一人之手?”

  听了这话,周夫人急红了脸,哭喊着:“老爷,你说我没有照顾好冰儿,这下又来个小白脸说我儿性命只在我一人之手。怎么,我就是天下最恶毒的女人么?连自己的孩子都害?”

  林书轻轻一笑:“周夫人不要激动,我若说,有个四岁小男孩一直呆在令郎身边,周夫人可信?”

  周夫人回头一瞅,哪里有什么小男孩,就是一只苍蝇也没有,不免语气含了讥讽:“林公子若是想要银子大可以和我直说,但若是吓唬我,我周氏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林书瞧着周夫人神色闪烁,知道正中了她心中的那件事,忍不住继续说着:“周夫人,那小男孩说,先折磨令郎,再找周夫人算账,一步步来讨债。”

  周氏瞅着床侧,咬牙道:“你真能看见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