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渝看出了沈嘉和心中所想。
连忙劝解她:“不是你的错,那孩子太小,还不一定有魂魄……”
有没有魂魄他们夫妻二人都知道,那孩子离开时还在给他们说,一定会回来的。
早已有了自己的灵智,又怎么可能没有魂魄呢?
只是那魂魄究竟是去了轮回,还是被当时的弑炎给吞噬了?
谁也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前黎王也算出了他们的事情,当及替他们解了惑:“嘉和,季渝。你们那孩子,也是在世间轮回啊,并未完全消失。
只要假以时日,你们终究还是再能见到的。”
说完这句话,前黎王的身影越来越稀薄,在沈嘉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了一段话在空中游荡。
“孩子,勿念勿挂,我本就是一缕残魂,只为了看你一眼,并告诉你这些事情,如今我走了。
我们母女之缘甚短,不会再相见了,勿念勿挂……”
沈嘉和与季渝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母亲,沈嘉和并不能感觉到多么的心痛,但依旧是有些伤心。
只是她那句孩子还在轮回中流转,领他们二人的心中都暗自狂喜。
他们那不足三个月大的孩子真的有了自己的魂魄吗?竟然能够在轮回中逐渐弥补自己残缺的魂魄?
二人暗自狂喜,但都不敢表露在自己的面上,唯恐是白欢喜一场。
……
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二人也不会在此多留。
只是沈嘉和有些许疑惑,按云霄说的应该是有什么药材之类的,与那妖术相生相克,可为什么前任黎王也就是她灵魂的母亲,会告诉她真正的解药是他们黎族人的鲜血?
但是不宜迟,根本来不及,让沈嘉和多想,她与季渝只能离开了北疆。
血雨腥风之术听起来很难,实际上还是挺容易的。
沈嘉和心中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这一次一定可以一举解决瘟疫。
季渝他脸色一直十分难看,应该是担心沈嘉和,若是换了季渝自己就是拿到的命来换着天下百姓也并无不可。
可偏偏是沈嘉和。
血雨腥风之术,听起来就不怎么好。
更何况刚刚前任黎王已经说了,是他们黎族人的鲜血能够解决这世间的瘟疫。
用鲜血救助天下百姓,此举怎么听也觉得是在完全损耗自身。
季渝沉默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了,说出了口:“嘉和,或许我们可以找寻一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沈嘉和摇了摇头,坚决而又肯定的告诉季渝,“不,来不及了,我们拖延一分,世上就会有很多人离去。
他们都有自己的亲朋好友,我不愿看见这世界变得那么凄惨。
更何况我们黎族人的使命就是如此。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能用自己的鲜血去救助这么多的人,对我来说是一种荣耀。”
季渝一拳打碎了沈嘉和身后的大石头,完全都是用的自身的力量,也并未做任何保护措施,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你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个样子伤害自己?”
沈嘉和当然知道季渝此举是什么原因。
可她并没有办法去劝慰他,若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情况反过来,那她也一定会与他现在这般。
明知道自己心爱的人会受到伤害,却无力去阻止,这种感觉对谁来说都如同剜心。
季渝答非所问:“没事,我想自己静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失去性命。
这世间的瘟疫由你来解,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至于那个云霄我不会放过他的。”
沈嘉和笑的十分温柔,紧紧的握住季渝手,以示安慰。
……
明知道自己的伴侣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世人,谁又能够眼睁睁看着?
季渝早已不知道去了何处。
沈嘉和站在山巅,看着这世间万物,只有阿斓陪在身边。
阿斓化作人形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整个人都表现出一股十分懊悔的感觉。
就在沈嘉和做完所有准备工作准备要施术的时候,阿斓终于是忍不住了,号啕大哭抱着沈嘉和的腿大喊。
“嘉和姐姐,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可是得到惩罚的却是你。”
沈嘉和拍了拍阿斓的头说道:“不,不,阿斓,这不是惩罚,这是我的责任。
或者说是宿命吧。
这次放走云霄的,如果不是你也会是旁人。
更何况当时北疆的封印已经残破不堪。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要不了多久,云霄也会破开封印而出。
这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了。”
阿斓一就是哭的不能自已:“嘉和姐姐,你会不会出事啊?如果你出事的话,我宁愿死的是这全天下人,都不愿意你出事。”
沈嘉和都笑了,摸了摸阿斓的头说道:“傻丫头,这说的这什么话,我不会死,更何况死我一人不足为惜,可是这天底下有多少个家庭,有多少的人?”
阿斓依旧不依:“不,嘉和姐姐。不,你一定不能出事。”
沈嘉和观察天色发行时机已到,只好趁阿斓不注意把她打晕了。
沈嘉和轻轻托着阿斓的脑袋,又小心翼翼的把她平放在地上。
之后又手挥了个结界,罩着阿斓保护着她。
至少能够避免阿斓受到大多数妖物的伤害。
……
沈嘉和走到了自己使法所用的祭台旁,是一个漆黑的木桌,上面放着几盘贡品。
以及根据黎族秘籍所记载的几样特殊的东西,摆放成极为特别的图案。
沈嘉和左手握拳,右手拿着匕首,在手左手腕上狠狠的划上一刀。
当血滴滴入面前的白色瓷碗中时,一道红色的光,突然冲上天际。
映的半边天空都成了那鲜血一般的红色。
沈嘉和割开的伤口极其深,但因为她体质特殊的原因,没一会儿伤口就愈合了。
沈嘉和只能不断的割开自己的手腕,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没错,她的伤口是愈合的很快,但是疼痛却不会消失,每次割开自己的手腕,疼痛都是相同的。
而且当刀尖划过皮肉的感觉并不好受。
因为次数太多,她已经麻木了,反复割开自己手腕的感觉,就是想在切开一块普通的肉。
不仅仅是身体上疼痛的折磨,还有心理上的折磨。
反反复复进行这一个相同的动作成千上万次。
沈嘉和几乎崩溃。
如果不是她的内心极为坚定,只怕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
沈嘉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可这法阵仿佛就是一个无底洞。
但凡她哪次吓到稍微轻一点,那冲天的红光就就暗淡下来不少,沈嘉和无奈,只好用自身的灵力逼着身体内的血液流入碗中。
一直到她感觉自己实在无法支撑的时侯,才彻底晕了过去。
这时所有的红光竟然都消失了。
没多久,天空中电闪雷鸣,乌云遮日。
……
渐渐,阿斓悠悠转醒,她躲在沈嘉和所施的结界中,看着倒在地上的沈嘉和,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情。
阿斓用灵力冲开了结界,扑到沈嘉和身边。
阿斓连呼吸都放轻了,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浑身没有一丝血色的人竟然是沈嘉和。
虽然说沈嘉和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如同白纸一样。
阿斓抬了抬她的手臂,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阿斓如同黄豆般大小的眼泪,都是不断地掉在沈嘉和脸上。
“轰隆隆——”
远处的天空开始不断地有雷声传来,可这并不能影响到阿斓半分。
她已经沉浸在沈嘉和奄奄一息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中
“轰隆隆——
轰隆隆!!!”
直到一个震天响的雷声响过后。
天空中逐渐有带着血腥气的雨滴飘落下来,阿斓并没有抬头看,她一直低着眼睛,跪在沈嘉和旁边。
一直到那雨滴落在沈嘉和身上,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一个一个的水珠,阿斓才注意到了这次的水珠是那样的不同。
鲜红色的雨滴每一滴都是沈嘉和的鲜血。
阿斓再次放声大哭,她此时根本没有意识到,失去了全身半数以上鲜血的沈嘉和,虚弱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新生婴儿。
沈嘉和与旁人不同,所以此时依旧有着微弱的呼吸。
只是这次终究还是伤及了她的根本,以后想要再恢复起来是十分的难。
阿斓就那么跪在沈嘉和身边哭泣。
狂风大作风,风中都带着血腥气,瓢泼大雨都是她的鲜血。
这被鲜血染红了的天空啊,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心痛。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欢呼。
……
直到季渝出现在此地,抱起了沈嘉和,阿斓才回神。
阿斓抬头一看,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季渝。
这连半日都没有,季渝的头发已经全白,顶着雪白的一头头发,脸色也如同沈嘉和那样白的像一张白纸。
嘴角流着鲜血,身上也有着数道伤痕。
若不是极为熟悉的人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季渝。
这一刻阿斓完全明白了从头到尾都不只是沈嘉和一个人在承担。
她是倒霉的,那也是幸运的。
阿斓心里知道季渝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
她懂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所以一直都相信他们一定是会同甘共苦。
可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告诉对方,相互隐瞒着,两个人之间不知道错过了多少。。
眼看季渝抱着沈嘉和有踉踉跄跄,几乎要摔倒。
阿斓再也忍不住了。
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声音在这山谷中飘荡。
阿斓:“老天让你什么时候能够睁睁眼,为什么要让他们遭受这么多的苦难,为什么遭受这么多折磨!”
季渝宝贝有略微晃了晃,像是要站不稳一般,之后就停了下来,站立在那里,并没有转头,低声对着阿斓说一句。
“阿斓,一切自有天意。”
阿斓无奈,只好起身离开。
……
阿斓回到西地大营之后并没找到沈嘉和与季渝两个人。
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但阿斓明白,他们一定是藏起来相互抚慰对方的伤口去了。
石千林一脸深沉的站在那血雨雨幕中。
浑身湿透,满身沾满了鲜血,可他就像是不难受一般。
不避开,不动,不声不响,连眼睛都不眨。
阿斓唯恐石千林老先生出事情,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掌。
石千林艰难的对着阿斓扯了扯嘴角。
阿斓不解的问道:“石爷爷,你怎么了?
这时间的瘟疫,应该解决了吧。”
石千林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一切都解决了。
那妖树云霄也不见了。”
阿斓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什么?连云霄都不见了,是被消灭了吗?”
石千林摇了摇头,不住地叹息。
阿斓这下着了急,紧皱着眉头,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石爷爷你倒是快点儿说啊!”
石千林声音略显沙哑,“不知道,季渝他……燃烧了自己的寿命,与那云霄决一死战。
之后,云霄就消失不见了,可云霄究竟有没有被消灭,谁也不知道。”
阿斓这时才明白,季渝究竟做了什么。
燃烧自己的寿命?
那季渝还能存活多久?
他若出了什么事情,嘉和姐姐怎么办?
嘉和姐姐本就生死未卜,这……
他们两个实在是太苦了。
……
“噢!太好了,瘟疫消失了!”
是啊,这血雨也太好了,我再也不嫌弃这血腥味了!”
“是啊,若是能够时常出现就好了!”
“对,就应该时常下上几场!”
“……”
“……”
营帐里原本奄奄一息的病人都跑了出来,欢呼声震天响。
阿斓看着这些人,笑的讽刺。
他们知不知道这血雨是怎么来的?
“时常下上几场?”说这话的人,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根本就没有心!
阿斓为沈嘉和感到不值!
阿斓得眼眶都红了,这些人说的话实在是太伤人心了。
既令人伤心又令人气愤,他们怎么那么的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的安慰,却忘了眼前这一切,是沈嘉和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
石千林仿佛看出了阿斓心中的想法。
拍了拍阿斓的肩膀,一句话也没有说,扭头走进了自己的大帐里。
阿斓也不再听这些不堪入耳的话,随着石千林进入了他的大帐。
……
二人相对而坐。
阿斓依旧忿忿不平,不断的喘息。
石千林竟然闷声喝起酒来,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可是那酒气飘出来,竟然令阿斓熏熏欲醉。
阿斓竟然觉得那酒的气味十分的香甜,想要去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