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汤回到闲人居时,已然是深夜。
她洗漱一番便要爬上冰床开始那日复一日的夜间修习,一个极其细微的敲门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那是闲人居正院大门口的敲门声,若不是汤汤现在感知力极佳,不然是根本听不到这么远距离的敲门声。
这么迟了,竟然还有人敲门?
汤汤疑惑地爬起身,走出房门来到了正院大门前,果然是有人在敲门。
“谁呀?”
汤汤小心地拉开大门,就见一男子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拿着他那看卦算命的招幡,一脸人畜无害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逍遥?”
逍遥先生绽开一个迷人的微笑,说道:“汤汤妹子,你想你这里应该缺个门头护法。”
……
“你说被客栈赶出来了?”
逍遥先生倚在照壁前,心痛地摸着自己的酒壶,叹道:“人心不古啊,连酒都不让我装满。”
“都是怕惹上那个李子安?”
“这李子安是戚山夫人的亲侄子,戚山家又掌管了晟朝大半的钱财,平头老百姓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汤汤狐疑地看着他,说道:“真不是因为你调戏老板那十四岁的女儿?”
“我才不会那么丧心病狂调戏幼女。”逍遥先生反驳。
随后义正言辞微笑道:“而且小香香今年已经十六了。”
汤汤:……
“那个……”一个犹豫的声音传来。
照壁下的两人侧头往门口看去,只见灼心头顶着门梁,弯着腰对院子里的两人笑道:“那个……我的东西都被客栈里扔出来了。”
汤汤扶额。
逍遥先生笑道:“汤汤妹子,你们家一对门头护法齐活了。”
汤汤的小院是正殿后头的附院,里头还有七八个厢房空着。
此时夜已深,汤汤便让逍遥先生与灼心随便收拾了两间,暂且先住下了。
翌日清晨,汤汤早早来到了正殿要与婆婆报备此事。
婆婆的身影嵌在那椅子的阴影中,枯瘦的脸颊分不清情绪。
说起来,汤汤也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婆婆了,每日的训练都在正殿外完成,汤汤几乎都快忘记了正殿里那令人无法呼吸的压抑感。
“婆婆……”
“你不用多说,让他们安分点,还尚有栖身之所。”
原来婆婆早就知道他们昨晚进来了,汤汤心中出了一口气,看来婆婆并没有打算赶他们走。
“谢婆婆……”
老人缓缓转过身来,那天窗上射下的光芒洒在椅子后。
“小逶夷,你只需记住我们的承诺。”
汤汤颔首:“我会夺得首名。”
“凭那小毛头是散人赛的总察官?还是凭霍家那个小子?”
汤汤被这话问地一愣。
“你要记住,那些人现在与你交好,是因为你还有些作用。
但你不要因此迷失了心智,以为现在与他们站到了同一高度。
要知道,只要你失去了价值,你会卑微地连他们脚底的尘埃都不如。”
汤汤心中寒凉,说道:“就和您一样?”
婆婆干笑了两声,说道:“是的。他们与我一样,是同一类人。”
……
“汤汤妹子,气色看着不太好?”
汤汤回到院子时,就看见逍遥先生斜坐在屋顶,勾着他那酒葫芦,剑眉微挑,对她笑道。
汤汤用手挡着曦光往屋顶上望去,只觉得逍遥先生整个身影都沐浴在晨光中。
“没有,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对的东西。”
逍遥先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身前,汤汤吓了一跳,望了望眼前的人,又望了望屋顶,这是什么时候下来的,身手竟然这么快。
“怎么了?”灼心一脸刚睡醒的模样,迷迷糊糊地从房中走出来。
“你们没发现吗,我觉得……”逍遥先生踱着步,整理着衣衫认真说道:“我好像比昨天更帅了……”
“别贫嘴!”汤汤忍不住伸手打断了逍遥先生的日常自恋,说道:“我是说认真的,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好像特别热闹。我不是指我们热闹,而是闲人居外面……好像很热闹。”
逍遥先生收起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早些时候就这样了,你们去围墙上偷偷看,别被吓到了。”
“你发现什么了?”
汤汤怀疑地与灼心互看一眼,立马奔到前院,悄悄爬上围墙,往外看去。
只见那往日里连路人都很少经过的大门口,竟然乌泱泱围着一大群人,手里拿着铁锹木棍,俨然一副等着闲人居大门一打开,就要一拥而上的模样。
汤汤和灼心方在围墙上冒头,就立马被发现了。
“他们在这!”
话音才落,就见前方那乌泱泱的人齐刷刷转头盯住了两人,那场面何等惊悚。
要不是汤汤与灼心的脑袋缩得快,两人就已经被那群人举起的铁锹木棍拍个正着了。
“外面怎么这么多人?”灼心捂着脑袋一脸疑问。
“难道……”汤汤余惊未定地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往外一看。
只见门缝中一个黑影越来越大,“哄”地一声,一根柱子在外头人齐心协力下狠狠撞在了大门上,古老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响声。
汤汤立马用背顶住,说道:“他们在用柱子撞门!”
灼心和逍遥先生立马跑来,三人抵着大门,不得不面面相觑,露出苦笑。
灼心问道:“这难道是昨天那小子的手段?”
“看起来暂且不是。”逍遥先生分析道:“应该是那些想讨好戚山夫人的,要来这抢个早功。”
外头的人熙熙攘攘抬着圆柱砸门,可偏偏这门是纹丝不动。
外面的人不得不吼道:“喂!里面的,有本事就给我出来,躲在里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汤汤:我是女的,本就不是好汉。
逍遥:我没有英雄情结。
灼心:我……我还是个孩子。
三人默契地一言不发,任由外面的人怎么骂,全都不理会。
外头的人骂地是口干舌燥,眼冒金星,终于是明白了这三人的没脸没皮,放弃了口头侮辱。
“我们就在这门口守着,我就不信你们今天不出门,不去参加散人赛!”
三人默默在门内蹲下,互相望着,像三只愁苦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