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独眼的男人一只眼睛凌厉的扫过倚坐马车里苍白虚弱的男人。
“好久不见,温公子!”
温青庭看见来人是他,整个人反而舒缓放松了下来,客栈那夜未动手,今日没道理会伤了自己,红豆的消失和他是肯定脱不了干系。
温青庭阖上眼睛,对他的话置之不理,看来自己真是香饽饽,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个。
他有预感,很快他就能看见红豆了。
外面传来一声年轻女子的惊呼之后,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下,马车前方传来兵器打斗的声音。
“好一招螳螂扑蝉,你们......真当我们青雀楼打不过你们?”
音离从马车里出来,没有给这个老太婆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人把她捆了起来,连她暗地里的徒子徒孙也都揪了出来。
“楼主应该带着门众治病救人,炼丹制毒,好好做好青雀楼的事情就好,我们金樽阁的事情就不劳烦楼主大人了。”
被挟持着的凤歌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特意让自己的门徒藏在暗处,万一音离的人来,她们拼一拼兴许还有机会,没想到还是轻而易举被抓个正着,不愧年年都能从王爷哪里拿到最多的经费,果然还是比不过。
“王爷说的是三大家谁把人安然无恙带回去谁能得三门之首,可没说只能你们金樽阁的人!”
音离不想再和这个疯老婆子多说话,振臂一挥,黑衣铠甲的士兵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武器,整齐划一的排列整齐。
“那真是谢谢楼主了,本来我还担心我这帮兄弟粗手粗脚伤了温公子!”
“出发!!!”
音离话音落下,一个士兵飞身上了马车赶车的地方,音离掀开帘子坐了进去,正对席地而坐的青衫男子。
清冽冷肃的眸子久久不动的盯着对面如老僧入定的青衫男子。
“你不怕?”
青衫男子浅笑勾唇,并未回应。
音离不想自讨没趣,也阖上眼睛,下山以来,日日盯着这两兄妹也着实疲惫了些。
凤歌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怨不得万宗门一向和金樽阁交好,这次竟然被自己几句话挑唆了,轻而易举的交代金樽阁主音离的行程,自己这才能带着人埋伏,药了温青庭。
本来还想争个第一,竟被嬉耍了,看见躲在树后的红衣姑娘浑身发抖的背影,凤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说呢怎么派了一个没脑子的门徒,合着是故意闹自己呢。
凤歌眼神阴戾阴郁的看着那个背影,示意旁边站着的徒弟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王爷只说三门之内不许互相残杀,可没说不准“戏耍”!
.
马车一路颠簸行了一路,第二日傍晚才到了一个山脚之下,一双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
音离看青衫男子脸色苍白,步子也虚浮虚软,只当是凤歌老婆子的毒发作,便摆手让身后的一个人大汉搀着他。
温青庭被扶着一路上缓缓上行,铺面而来的稻香让他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会是稻香?
“金樽阁里的人回来啦!”奶声奶气的不辨男女的童声在他手边响起,脚下一顿,被人微微拉扯着继续前行。
“哥哥,娘亲说让你今日早些回去!”一个稍微大些的甜美的声音从稍远些的地方随着稻子的香味传来。
“好!”
温青庭听见自己的身旁的这群人里传出来一个憨厚坚硬的声音。“噤声!”
自己熟悉的音离的声音冰冷生硬的传来,和以往并无不同。
温青庭一路上闻见了小时候最喜欢的稻香,饭香夹杂着夫妻的争吵声,孩子嬉闹的声音。
一切和他想的都不一样,他原想的应该是铁腥味混着血腥和打斗训练的声音,怎么说也是个训练有素有组织的地方。
周边渐渐安静了下来,温青庭被人带着上了数十个台阶以后闻见了寺庙才会有的檀香味儿混着一股潮湿阴冷铺面而来。
一直扶着他的那双厚实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松开了他的胳膊,他听见了那双手的主人走出去的声音,周边突然安静了下来,像是被人丢尽一个阴冷河水的石子一样孤单单的很久没人理睬。
.
音离单膝跪地不苟言笑的脸这会儿看着更加的冰冷:“人已经带回来了!”
木制的房间里,大树根部形状的木桌木椅,甚至于披头散发的男人正在用的棋盘也是树根的形状,只不过这个根薄了些。
粗糙的雕花木窗前放着一盆蓝色的风铃草,窗前挂着一个老旧的铜制铃铛,微风拂过的时候,风铃并没有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只需站那儿一会儿就能发现那是个哑铃。
披头散发的男子将手中的黑子落下恰好杀了自己的白子,满意的审视着自己的棋盘,像是才看见单膝跪地的玄衣男子。
拢了拢自己宽大的袖摆,眼神祥和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阿离一路辛苦了,快过来喝口茶,这是为师刚晒得竹叶青。”
音离利落的起身,有些拘谨的走了过去,全然没有在外面那股刚毅果断,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小塌旁边,喝了口师父刚为他倒的茶水。
确实好喝,但是他一向嘴笨不知道如何夸奖,师父好像没有什么是不会的,从兵法国事到种田制茶,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披头散发的男子从棋盘下面灵巧的掏出一个木制的簪子,手指灵活的挽了一个丸子在头顶,这才看见男子的面容,看模样四五十岁的模样,温文尔雅的气质中透着睿智,有着一双沉稳儒雅的眼睛。
音离每次看师父看久了都会觉得自己的粗鄙无知,就连功夫自己也只学了师父的一半。
挽好头发的中年男子,把双手抄进袖子里随意的坐着。
“到了那一步?”
“还没到我这里,青雀楼的毒就给毒下了!”
“阿离,你知道我为何让你跟在我身前,选他吗?”
音离的眸子沉了下来,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自卑失落,然后果断的说:“我的眼睛不好,心甘情愿的做幕后之人。”
中年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盯着窗子上的风铃像是在给要眼前的人说,又像是在和远方的人。
“自古至今,不择手段,善于伪装的人总是能走到最后,坦坦荡荡的人反而是被淘汰的那个?”
音离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师父:“以我对那个孩子的了解,凤歌的毒下不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