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在寝室看见许愿的时候,她太淡定了,淡定的好像无所谓自己的一切。
“许愿。”
任白喊她,她下意识把书遮住了。
任白眼神闪了闪,看见了上边两个英文:malignantsadness。
许愿开口:“我来搬寝室。”
声音沙沙的,和以前一样平淡,可任白总觉得有什么变了。
她说:“你可以不用搬寝室的。”
许愿摇头。
任白看她坚定,说:“我帮你一起搬。”
许愿拒绝了:“我东西不多。”
她收拾的很快,除了被子,其他的都放入了行李箱。
她推着行李箱走,任白看着她的背影,瞬间涌起了一股悲凉萧条之感。
任白觉得自己过于感性了,不过是一次换班换寝而已,却感觉像是要见不到这个人似的。
她捂着胸口,有些不正常的跳动,慌慌的,很怪异的感觉。
不,应该是说,自从注意了许愿,她就一直有这种奇怪的感觉,起起伏伏。
她突然记起来,自己有个东西忘记给她了!
她在柜里子翻了个遍,才想起,放在家里了。任白想,明天再给她也不迟。
-
第二天,监城一中被封了,警察围了一周,钟楼一片混乱。
“有学生跳楼了!”
“是个女生,高三的。”
……
许愿跳楼了。
水泥地上没有血,她落在了草木从里,面目全非。
任白双眼无神,只是眼泪不停的流,她紧紧攥着怀里的小白兔,双手颤抖。
“许愿她……”
乔梓很惊愕,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任白突然推开了身边的人,扶着墙干呕了起来,满眼都是血丝。
“任白?”
任白的脸色极差,没有一点血色,乔梓焦急的问:“你怎么了?”
“我——呕——”
任白心脏抽的疼,眼前是一道道丑陋的疤痕,额头上的,手腕上的。
还有那股散也散不开的血腥味,几乎要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任白!”
她一直在干呕,可什么也吐出来,冷汗浸湿了她的头发,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乔梓十分着急,现在都在处理许愿的事,没人会注意任白。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祈祷,千万要看信息啊!
她扶着任白,任白全身都是冷的,跟个冰块似的。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声音怕的发颤:“任白……你别吓我啊……”
乔梓焦急的往外看,终于看到了一个身影,很快很急。
她一喜,瞬间松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
程池看见任白的那一瞬,骤然窒息。
那张脸白的透明,双目呆滞,充着血,像是个没了生气的娃娃。
他抱起她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一遍遍的喊:“任白,白白……”
后来他几近哀求的喊她小名:“一一……我是程池,你的程池。”
-
任白出院的时候,许愿已经火化了。
她抱着小白兔发呆。
程池心脏一疼,他轻轻碰了碰任白的额角,“不烧了。”
任白没什么反应,她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可又改变不了,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程池,我没事。”
她抱住程池的腰,头埋在他胸膛处,能听到强有力的心跳声就安定下来。
程池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我知道,你没事。”
他不知道女生的友谊是什么样的,但绝不会是任白这样的。
任白脑子渐渐清明,她松开了程池。
她朝他笑了笑,故作轻松:“我没事啦!”
她推着程池:“去上课吧。”
“任白。”
程池拉住了她,声音低哑:“我陪你一起,啊?”
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放着任白一个人?
任白摇头,很坚定:“我真的不用,你去上课。”
见程池不答应,任白摆着一张脸:“你要是不走,我生气了啊!”
程池无奈,嘱咐:“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
又把她手机紧急联系人设置成了他,才走。
程池一走,任白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悄无声息。
她知道许愿常捧的那本书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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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卫生间的血了。
她在自残。
许愿从来不穿短袖,是因为她手腕处都是痕迹,新旧交叠。
她从来不夹刘海,是因为她额头有一道长达一公分的疤。
任白走着,她想通了很多事,关于许愿,也关于她自己。
两星期了,老师在授课,学生在上学,宿管在查寝,园丁在浇花,地球依然在自西向东的转,许愿的突然离世,好似已经成为了过去。
所有人把许愿的跳楼定义于心灵脆弱,受不了被踢出二十班的打击,然后头脑发热,跳楼了。
学校的处理,暂停分班事项。
任白闭着眼,风吹起她的鬓发。
她想,跳楼这个方法,许愿想了很久吧!
至少是从基地攀岩的时候开始的。
她望着钟楼的方向,眼眸垂下。
站在高处一跃而下的她,是不是觉得解脱?
-
2018年的一中,很不平。
12月份初中实验班班主任兼副校长被投诉贪污受贿,执法钓鱼。
曾经不顾学生身体乃至心理健康,私自压下欺ling事件。
肇事者不下五十人,旁观者达百人以上,由于未成年,故不予惩罚。
学校规定,每个年级都要组织学生开展心理教育。
龟毛王讲:“学校对这次的事件很是重视,大家要好好看,还有作为毕业年级,看这个心理教育是很有必要的。”
又说:“高三了,考试多,要记得东西也多,压力就大了,但你们不要过于紧张。高考固然重要,但身体心理更重要!”
他感慨:“之前考场的时候,就有个同学手抖的都写不了字,我们班的。”
……
晚上乔梓和许愿在操场上散步。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心乱如麻。
或者说,对于她们这个年纪来说,确实打击太大了。
“任白,原来那个人是她。”
许愿是受害者。
对于许愿的突然离世,乔梓虽然悲伤,但也仅仅是对同学的同情和对生命的思考。而现在,更多的是心堵与悲痛,是一种对世界的怀疑。
任白“嗯”了声。
乔梓问:“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任白沉默了。
乔梓自顾自讲:“我之前刚到初中的时候,胆子很小,不敢跟人讲话,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她思绪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很久远。
她很平淡的讲述着,她说:“后来,她们在寝室玩了一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