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的那天晚上,不少人跟她发了祝福,包括任瑶。
她回了句:“祝早日康健。”
听宋雪女士说,瑶丫头的病时好时坏,在家里静养,今年就不参加高考了。
她垂着眼,突如其来的命运,谁也逃脱不了。
微信蹦出来一条信息。
【程玥】:祝咱们白白高考顺利!
任白怔了眼,她想起了张皓。
那个红了两次眼的男孩。
他知道程玥出国的时候,是在她离开的第五天。
他跑到一中问他们,这几天有没有见到程玥。
当时她还惊讶:“她不是出国了吗?”
张皓当场就愣住了。
重复了好几遍:“她出国了?”
连着程池也看她,似乎也不知情。
任白点头。
张皓沉默了好久,问:“什么时候的事?”
任白回:“5.22那天。”
她看见他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咬牙似乎在自言自语:“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那是她第一次见张皓红了眼。
后来,听程池说,张皓鬼混了几天,被他爸拎着回去打了一顿,还关了禁闭,才安生下来。
直到前几天见到他,狼狈不堪,满眼通红,手里捧着一本书,拿着一张明信片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任白顺着看过去。
一行英文。
iamsooveryou.
任白抿了抿唇,没说出口。
男孩突然哭了,眼眶里浸满了血丝,喃喃自语:“over什么啊over!我他妈才不要over!凭什么over啊!凭什么!”
他从前只知道gameover……
他猛的抹了一把泪,踉跄的跑了出去。
那是她第二次见张皓红了眼,也落了泪。
她问程池:“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程池回:“不用,让他冷静冷静。”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等待也是最好的守望。
任白突然想起了程玥之前跟她说的,她去荆中后,程池在他楼下等了好几天,差点丢了半条命。
她不自觉问出了口:“当时你也是这样吗?”
一想到程池为了她狼狈不堪,折腾自己,她心就揪着疼。
程池看了她一眼,揉她的头:“不是。”
尤甚于他。
当时的他,一度以为失去了自己的光。
悬崖上的人,突然没了光,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万丈深渊,也不过如此。
任白松了一口气,她是希望程池喜欢她,但更希望的,是他能更爱自己。
“白白,早点睡啊!”
外边宋雪女士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任白应了声,而后跟程玥回了个表情包,关灯休息。
6.7和6.8宋雪女士都穿的喜庆极了,大红旗袍,还整了个录取吧。
站校门口显得尤为突出,不少人搁这看,还搭话讲的热火朝天。
任白笑:“您这样头,不像高考,倒像是出嫁。”
宋雪女士把她一拍:“别瞎说!我这可吉利了!”
还往自己身上一指:“678,录取吧,多吉利!我家白白准能高中!”
任白:“……”
“确实挺押韵的。”
她看见了程池,就跟宋雪女士摆了摆手,进校门去了。
她走过去的时候,龟毛王正在跟程池谈话。
她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别藏拙,什么感情,还有她的名字。
龟毛王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叹了一声,走了,转角处恰好碰见任白,摸了摸后脑勺,似乎有点尴尬。
任白低垂着眼,说了句:“老师好。”
龟毛王嗯了声:“你也好好考。”然后就快步走了。
程池还隔的有点远,站着,似乎在发呆。
任白走了过去,喊他:“程池。”
程池看是她,眼神柔了几分,嘴角翘了翘:“这么早就进来了?”
任白“嗯”了声:“是啊。”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坐在香樟树下。
任白喊他:“程池。”
他“嗯”了声。
任白声音轻松:“你要努力考哦!”
程池看了她一眼,点头:“你也是。”
两人对视,任白先败下阵来。
她有些叹气:“程池,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程池没应声。
任白低垂着眼,声音低软:“池哥,不必为了我故意控分。”
她缓了几秒,抱住了程池,靠近他的耳朵低低吹气:“答应我,拼尽全力好吗?让所有人看看努力后的池哥有多强!”
程池心脏骤停,而后猛烈的跳动,像是要蹦出来似的。
他双手扣着任白,可她很执拗,一动不动,最后程池泄气,妥协了。
任白笑了,两眼弯弯,酒窝荡漾,得寸进尺:“那我们拉勾。”
程池愣了几秒,伸出小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方便面!”
程池:“……”
“任白,幼不幼稚啊你。”
末了还补充了句:“而且你词都弄错了。”
任白:“……”
“你才幼稚,还记词。”
程池哼笑了声:“难怪脑容量不足,原来从小就这样。”
任白:“你脑容量贼大好不好,能装进一个桶呢!”
搞人身攻击来了。
程池:“……”
大可不必如此形容。
况且他没说的是,他也不记得小孩子那词。
谁记那玩意?
考前轻松了一阵,任白也没那么紧张了。
进考场前,程池还揉她的头,跟她说:“别紧张,要是紧张就深呼吸,多做几次,嗯?”
任白点头。
高考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考前都紧张到不行,只有在考试中才发现,其实也没那么紧张,跟平时训练差不多的,甚至更放松。
两天就这么过去了,飞快。
考完的那天,龟毛王组织班委收书卖钱,正好跟下届学弟学妹们留作班费。
大家也乐得自在,把书一空,人跑了。
有人在走廊上笑:“书都丢了,要是高考成绩一出来,要复读咋办?”
有人回:“咋办?凉拌!”
走廊里弥漫着一阵哈哈哈,都是解脱的欢乐。
她在走廊上碰见了搬书的吴昊天,他先是愣了下,而后很温和的跟她打招呼:“任白同学,还没走啊?”
任白点头:“在等程池。”
吴昊天“哦”了声,嘴角微微动,最后只是说了一句:“那我就先走了。”
与她擦肩而过的那刻,他想,他最终也无法祝福他放在心上六年的女孩跟别人99,更无法把那四个字说出口。
他听见后边的对话。
“还在这等哥哥呢?“
“对啊,等你啊!”
“这么喜欢等哥哥啊!”
“是啊,很喜欢!”
他骤然加快了脚步,不敢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