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记得那天,松戟又穿着红色衣袍,在悠悠飘荡的雪花之中朝她走来,她终于握紧了他的手。
“阿娘!”孩子的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扭头,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跑过来,“阿娘。”然后就一把扑进她的怀里,脸上挂着几滴眼泪。
“怎么了你?”她问他,擦了擦他的眼角。
六月匆匆跑过来,“小公子,你又来告状。”
习韵言抬头看看六月,心下就了然,把孩子从怀里捞出来,“你不是又给你阿爹去捣乱了?”
松戟不喜孩子喊他父王。
他眨巴着眼睛,说着就又要蹭到她怀里去。
“你是个男孩子,不能动不动就哭。”她不许,让小小的他站在自己面前,“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能总去捣乱。”
他的泪又涌到眼眶了。
“偶尔一下就可以了。”说完这句话,站在六月在一旁吐了吐舌头。
“就是有你这样的娘,他才这么捣乱。”松戟从不远处走来,看到习韵言怀里缩着的小小一坨,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倒是教她些正经的。”
习韵言还未开口,小脑袋就又探出来,“阿娘说了,就是因为她常常捣乱,阿爹你才喜欢她的。为什么我不行?”
这模样和神情,仿佛真的松戟做了什么错事。
习韵言抿着嘴偷笑。
这是他们的儿子,取名亦安。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这是他们夫妻二人能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他长的像松戟,可骨子里却又不像他,小时候常哭,动不动就找习韵言告状,以至于长大,不管六月说多少遍,他都不承认。
亦安常说,自己这样爱闹的性格多半是随了阿娘,不怪自己。松戟虽面子上严厉,骨子里却是十分疼爱这个儿子。
“阿娘,我已经长了,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了。”他握着习韵言的手,像是恳求。
习韵言看看在一旁不做声的松戟,又看着满脸期待的儿子,感情这决定现在都要她一个人做吗?
“阿娘?”亦安似是撒娇。
看穿了她的不安和不舍,松戟站起身,叫亦安也好好站着,看着他,“你去吧。”
亦安愣了一下,“阿爹...”
“不过你要记得,你的家在这里。”松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坐回到习韵言身边,“不要让你阿娘担忧,常来信。”
亦安就这样出去闯荡了。
他常听别人说西秦的事情,心里本就好奇,他也听说过天下第一楼的卞月楼,一出北凉便直奔这里而去。
可是他现在面前的这个人,似乎与自己听来的不一样,不都说西秦女子温婉,可面前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惹,有些像,像六月。
“北凉人?”那女子先开口。
“恩。”他第一次来卞月楼,怎么会知道卞月楼的规矩,他只是好奇这个楼主长的什么模样罢了。
“第一次来?”她问,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亦安点头。
女子突然站起身子,笑了几声,亦安竟觉得那笑容有些晃眼,“你笑什么?”
女子耸了耸肩,“我看你挺可爱,算是合了我卞月楼的规矩。你想知道什么?”
他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的开了口,“我想知道你是谁?”
女子眉毛微微一挑,灵动的眸子轻转,迈了一大步,定定的站在他面前了,“你想知道吗?”
亦安吞吞口水,点头。
她靠近他,伏在他肩头,低低说了一句,亦安的耳朵根子都瞬间红了,瞪着眼睛看她。
“你知道了就要娶我的,这是我的规矩。你还想知道吗?”
他硬是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
她被逗乐了,大笑了几声,亦安看在眼里,耳朵里都是像泉水一般悦耳的叮咚声。
“我逗你的。你长得这么好看。”她拍了拍他的肩,“都说北凉人勇猛,你怎么这个样子?”
“我是亦安。”他想,阿娘说了,想认识别人,就得先开口说自己的名字。
女子又被他的举动逗笑,随后又像只高傲的孔雀,抬起头,看着亦安亮晶晶的眸子,“挺巧的,我叫亦河。”
他皱了皱眉,表示不太相信。
她看透了他的心思,气鼓鼓的,“我骗你干什么,我叫秦亦河,啧,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的秦亦河,怎么样?”
亦安看着她,笑了,模样像极了松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