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验尸

  柳凌的眉头一挑,冷言冷语的指责道:“连你自己都不赞成的推理,干嘛非要说出来?”

  周清喜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继续问道:“师妹,你看王二连家,也不算是家徒四壁,但也并不富裕,显然,凶手定不是图财害命,会不会真像人证刘岩说的那样,巷子里滴血的白色恐怖人影,燃烧不尽的灯笼,还有王二连一家四口莫名其妙的被吊在树上,这些种种诡异的事情,莫非真的就是鬼魅作祟?”

  “难道你亲眼见过鬼魅?”柳凌忽然扭头瞪向周清喜,本来清柔的眸子,瞬间露出尖利的凶光,“查案不能但看表面,否者会扭曲案情地本质。师兄,平时师父也没少教你,况且你又身为官府中人,怎能相信民间谣传的妖灵邪祟,简直幼稚可笑!”

  周清喜与柳凌的眼神一对视,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后退了一步。

  柳凌从十岁就跟周清喜身为仵作的父亲周方学习验尸,到迄今为止,算算时间,也有不少的年头。

  周方一直视柳凌如亲生女儿,极其宠爱有加……不过,那得看周方的心情而定,棍棒相加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周清喜本就是周方唯一的独苗,突然从天而降一位小自己十岁、漂亮可爱的妹妹,纵使柳凌如何骄纵跋扈,周清喜从来就舍不得打骂一句。

  久而久之,周清喜对柳凌也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惧怕。

  这一会,周清喜担心柳凌的脾气再凶悍一点,自己身上的某一处定会遭受突如其来的暴力。

  柳凌仔细观察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稍停片刻,边走出正房,边说道:“南间是王二连和吕氏入寝的床榻,虽然表面上被褥是平铺的,但掀开被子,下面有明显的压痕;

  床前的泥土地上,也有砸下来的压痕,说明当时凶手是把尸体从床上拖拽到地上的……不过,拖拽到院中的痕迹已经遭到破坏,但仅此一点也足以证明了一切。

  还有北间两个孩子的床榻,我只在床上看到压痕,地上完全看不出什么,显然,两个孩子的尸体是被抱走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清恍然大悟,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时为自己的断然误判,感到惭愧,脸色不免微微一红。

  柳凌走到院中,抬头看了看那棵已经被烧焦的老槐树枯枝,又低头观察了干净的地面。

  忽然,走到墙根处,如同发现宝藏一样,小心翼翼的捏起大如指甲的黑色灰片:“如果按照人证刘岩的供述,燃烧的灯笼怎么着也一定会留下烧焦的灰尘,整个庭院却是如此干净……

  呶,你看我手指上可怜的小块灰尘,可是我费劲功夫才找到的。

  这也正好说明凶手早已在刘岩之后,不仅整理了房间里的被褥,还打扫了整个庭院,目的就是营造出更诡异的画面,从而掩人耳目,摆脱他杀的嫌疑。”

  周清喜的眉头微微蹙起:“师妹,你看这树都被烧成这样,可王二连一家四口脖颈上的白绫,却是依旧完好无损的悬吊在枝杈上。

  仔细一瞧,凶手正是利用了往外延伸的粗枝,然后再把细小的枝杈砍掉,而引起火灾的灯笼只要放置到距离白绫较远的地方就行了。杀了人,还能够有这么镇静的周密布置,想来这个凶手定是个惯犯。”

  “也许是吧!”柳凌挑了挑眉头,径直的来到了尸体旁,穿上验尸专用的白色长袍,并开始尸检。

  ……

  柳凌扬起声音,让身旁的吏胥做好备案的殃文:“根据尸斑,王二连一家四口是死于昨夜二更亥时;嘴唇张开,眼睛瞪大,手掌伸展,略微弯曲,恰恰符合被勒死的状态;

  如果是被真正吊死的尸体,嘴唇虽然也是张开的,但舌头却往外延伸许多,同时,尸体的眼睛紧紧闭合,两只拳头呈紧握状态;

  不过,脖颈下面有被白绫勒出的深浅两道淤青,延长到项后长度的深色印痕,明显早于短浅的印痕。”

  “两道深浅淤青,应作何解释?”周清喜不解地问道。

  “四具尸体的喉头粘液中,都黏附着程度相等的迷药!”柳凌答非所问,略微沉思一会,又接着说道,“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凶手是在晚饭里动了手脚。

  当王二连一家四口顿觉困倦时,都早早的合衣而躺。而凶手等到迷药完全发挥了作用,这才将王二连一家四口,逐个勒死……

  不过,他们的手上都没有留下挣扎时的抓痕,也正是因为迷药起了作用,才会致使他们失去了反抗能力。

  按照常理,人死后的四到五个时辰全身血液才会凝固,血液一旦凝固,无论对尸体做出如何的摩擦、捶打,都只能出现白色印痕。

  而他们一家四口只是中了迷药,并没有死,血液依旧处在流动顺畅的时候,之所以,脖颈处的深紫色淤青,就是被勒死时所留下的。至于脖颈处那道浅色印痕……”

  柳凌再次抬头扫视了一眼被烧焦的槐树,“凶手应该是一个人,得手后,并没有立即把尸体吊在树上,而是紧锣密鼓的准备布置树上那些让人诡异的灯笼。

  那么多的灯笼放到槐树上该有的位置,怎么着也要不少的时间,等到凶手开始拖拽尸体时,尸体的血液已经开始出现半凝固的状态。

  还有,你再看一看王二连和吕氏的后面,上半身并没有显现任何伤痕,而从臀部到脚踝处却有轻微的皮肤破损,周围淤青十分浅淡,这也正说明,凶手是从他们身后两处腋下抱起,下半身着地,一直拖拽到槐树下而留下的。

  不过,倒是和脖颈处的浅色淤青极其相似,想来,从拖拽到吊在树上是一气呵成的。”

  “可是这两个小孩的后面却并没有任何拖拽痕迹,到底是为何?柳仵作能不能解释一下?”突然,一名身穿浅蓝色袍服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面前。

  柳凌对突然多出来的陌生男子非常诧异,还没来得及细看此人到底是谁,就听到院外传来几声震耳欲聋、且让柳凌心惊肉跳地嘶吼:“柳——凌——!柳——凌——!”